十七层到一层对于坐电梯的人来说,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
中原中也披着一件外套将那身醒目的病号服遮住大半,就这么混在人群中离开北楼来到外面院子中。
南楼在栋楼正对面,从楼内也不是不可以到东楼,但很大一个问题就是要穿过连廊路过北楼,连着东楼住院部的北楼大部分都是住院医师和护士们的办公室、休息室和更衣室。
那些住院医师和护士们眼睛毒得很,他只有一件不算长的外套,躲过自己楼层的几个人都有些吃力,更别说大摇大摆从他们大本营走过,被逮到‘遣送’回来的可能性即便没有100%也有80%。
作为一个劣迹累累的惯犯,他的事迹绝不会只有早上查房小护士一个人在背后吐槽,听过的人也绝不可能只有一两人,所以这个险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冒得好。
穿过人来人往的公共区域,他来到南楼,还没走近就看到一个短发女孩坐在楼梯阶上,吃着不知从哪儿来的泡泡糖,正吹着泡泡。
足足有她半张脸大的泡泡,引来过往人群的关注,同样也也引来中原中也的目光。
在中原中也将目光投过去的一瞬间,对方就察觉到并给予回望,但很快泡泡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空气‘啪’地一声破了,粘了女孩满脸。
女孩却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是直接上手将黏在脸上的泡泡糖撕下来,起身扔进手边垃圾桶,随后蹦蹦跶跶来到中原中也面前,绕着他打量一圈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咦,你的长相有点对不起观众呀。”
中原中也:“……”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他长得丑。
“但是你发色我喜欢,算了算了,就不计较这些啦,我们进去吧。”说着她非常熟稔地挽起中原中也手臂,拽着人一起踏上阶梯进了南楼。
半天没有挣脱的中原中也一脸菜色,就这么被拖进楼里。
南楼相比较其他几栋楼安静了不止一星半点,就连过往的人都寥寥无几,但路过的人似乎无心其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拖擦着步伐或经过或离开。
中原中也和一位擦着眼泪的中年女人在大门口擦肩而过,他转过视线抬头就看见挂着太平间的标识牌,顺着标识牌上箭头望去,是一条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走廊。
这是南楼尽头的一个走廊,走廊左边有两扇门,而右边则只有一扇门,右边那扇门此时正开着,里面不时传来几句低声交谈声。
他被拽着走过去朝里面看了眼,发现这边是一间办公室和接待室。
办公室内此时只有三人,他们此刻目光并不在这边,他趁着这个时机准备去对面看看却忘了胳膊被那个说他丑的女孩拽住,刚走两步又被拽了回来,女孩说话声音在耳边响起。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是岩岩的朋友,”女孩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拽着中原中也的胳膊又紧了紧,用那恳求的语气问:“可以让我们最后再见一面吗?我们想跟他告个别。”
中原中也垂首眉头紧皱,胸口的蓝白色病号服在女孩的拉拽下大咧咧露了出来,他却并没有要掩盖的意思,任由它暴露在大家视野。
“几分钟就好,绝对不会打扰大家工作。”中原中也道。
看着住院部的病号服,办公室内的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在中年男人一声叹息中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医院
似乎是这边的医生们从死亡的男孩和他们这身病号服中猜到了什么,也可能是从他们这憔悴的病容中看出,他们同样属于重症病区。
那声哀叹,让人察觉出了男人的惋惜和心疼,心疼这么年轻的一个生命的离去,尽管在太平间呆了这么久,却在看到一具一具尸体时依旧掩饰不住难过。
“你们不怕吗?”男人带着两位来‘拜访’朋友的年轻人,打开对面刚刚上锁的门,推开门走了进去。
中原中也乍一听感觉对方指的好像是那一具一具尸体,但似乎又另有他指。
“怎么会呢,即便不在了,他依旧是我们朋友啊。”女孩咬着嘴唇,大大的眼睛有些用力过猛地瞪着那人,“怎么会有人害怕朋友呢?”
对方听到这儿哑然片刻,随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边走边垂眸侧目看了他们一眼,神色有些暗淡道:“你说的对。”
中原中也淡然扫一眼身旁表情夸张,眼中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女孩,聊天一般淡然说道:“人都会有死的一天,只是早晚罢了,他已经摆脱了病魔的折磨,这是好事,我们又何必丧着脸呢。”
“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你们都能好起来。”说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问道:“你们是东病区的吧?几楼的?一会送你们回去,得好好叮嘱医护人员,免得你们仗着还能走路到处乱跑,我可不想下次在这里再见到你们。”
“哇,大叔你变脸也太快了吧。”女孩不由震惊捂嘴惊叹道。
劣迹累累的中原中也用沉默抗拒着,他并不想给自己往后出行再次添堵,这会让游戏很难进行。
中年医生无奈摇摇头,“开玩笑的,不过最后一句不是开玩笑。”
一楼并不是尸体停放处,只是一个基础的物品储藏处,他们随着老医生来到角落处一个独立电梯处进入电梯来到负一层,一间间看起来冰冷却功能齐全的房间透过透明玻璃展现在他们眼前。
通风系统运作的声响在他们耳边嗡嗡作响,在这嗡嗡声中,中原中也隐约听见身旁女孩的小声惊叹出声,前面的人似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带着他们来到第一间摆放着冷冻柜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