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生微不可察摇头,八家公府之中,只有卫国公府姓张,但看张萍的样子,如此亲近,地位应该不低。卫国公府长房嫡支只有张蓉一个女儿,在宫中给芷阳公主做伴读。难道是她们想漏了,哪家侯府、伯府?或者现任将帅中,有哪位姓张。抱着这样的疑惑,春生、迟生不敢托大,都很客气。赴宴诸人穿得也很气派,点菜、吩咐店家的派头十足。“安国公府两位妹妹是贵客,还请上座。”春生、迟生连忙推辞,连人是谁都不清楚,怎么敢贸然上座。众人相互推拒,后来推不过了,春生告罪一声,坐了上首。张萍很活跃,“你俩没来过这酒楼吧,这是蜀中大商人秦家的产业,秦家与承恩公府联络有亲,这酒楼比一般人家的别院都要富丽堂皇。”“是啊,是啊。”春生点头附和,等着张萍继续介绍在场诸人。她却没有这个意向,众人开始谈笑,说京中风物、说时兴样式,然后把话题引到了春生、迟生那天穿的衣料上。“那等长绒、短绒的衣料,也不知两位姐姐是怎么想出来的。”张萍笑着恭维。“织坊做的,我们也不知。”迟生自觉明白了,大约是她们的衣着引起了时尚风潮,大家都想来问问衣裳是怎么做的。“这几日,长兴侯府的小侯爷,越国公府的几位公子、姑娘都穿了和你那天一样的衣裳,羡煞旁人,可惜谁都不如两位姐姐的风采。”“过誉了,衣裳不过保暖用的,舒适就好。”小张帅赞道:“那金丝绒听着就令人向往,不知两位妹妹,可否能匀我一些个。”嗯?头回见面,话还没说两句,就当面讨要东西吗?小张帅见她们愣住,笑道:“两位妹妹别误会,我可不是白要,我出市价两倍。”这比白要还离谱啊,春生刚要发火,迟生就拉着她的袖子问道:“小张帅要多少,东西该送到何处?”“有多少要多少,我本钱厚,都吃得下。”小张帅豪气干云,“就送到东街张氏商行。”难道小张帅居然是一介商贾?迟生诧异得看了张萍一眼,张萍不自在的转开视线。得,破案了,真是商贾。迟生不接她的话茬儿,只道:“这小张帅可就为难我了,我们姐妹向来不关心这些,下头人备什么,我们用什么。听闻这楼中狮子头最是正宗,我们还没尝过,不如大家一起尝尝?”迟生怕小张帅咬死不放,故意说起别的话题。她却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夸耀道“不是我吹嘘,这狮子头还是要在杭州吃才最正宗。上回我在杭州楼外楼点了三桌百两银子的席面,宴请朋友,人人都夸狮子头味道好,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长沙府何家的少家主一连吃了三个,说在长沙再没有这样的好东西。”“小张帅果然大手笔,那姓何的还吹嘘自家是楚王后裔,真是笑话。一个姓何、一个姓楚,居然也敢攀附。”小张帅自有人附和捧哏。“就是,说他家祖上是为躲避秦皇暴虐的楚王后裔,吹啥千年王室之后,瞧瞧,也不过如此。”“哎呀,这种事情常见的很,也常有许多小商家来和我家连宗。”小张帅五根舊獨手指上都是金戒指,把富贵都演出了俗艳的气质。春生从进门就没展开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咚得一声放下茶盏:“楚王姓芈,熊氏。”说完,春生不悦得看了一眼张萍,起身就走。迟生也完全没有打圆场的意思,跟着走了出去。“这是什么意思?”小张帅怒道:“张家妹妹,我可是出了大价钱,请你帮忙说和的。”“闭嘴吧!”张萍也吓一跳,赶紧追了出去。春生、迟生已经上马,张萍追出来,拦在马前,“是我对不住两位妹妹,求两位妹妹给我一个面子,不说匀多少布料给她,只求不要告诉我家里就是。”春生高坐马上,面无表情问道:“那个小张帅什么来历?”“蜀中布商,不过家业颇大,交往也不低面子。”春生冷哼一声,打马就走,丝毫体面都没给她留。走远了,春生才吐槽,“简直离谱,我以为是哪家勋爵我没背下来人家的郡望来历,后来想,即便寒门出身,也该是军中将帅之女,居然是个商人!”不是春生瞧不起商人,她当初连盘四妹那等几乎一无所有的孤女都肯照顾,怎么会看不起如今明显富豪的小张帅。只是主次颠倒啊,那样明显当家做主的姿态,在公府继承人面前摆,她自己倒是乐在其中。这说明张萍往日惯坏了她,一介无权无势的商贾,居然敢指挥公府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