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国公大人带兵平了那不尊王化的土司,世女与各族签订了放奴协定。我等奴隶若是愿意入大齐户籍,自动脱离奴隶身份,各部族不得阻拦。”桂英沉重的故事刚落下帷幕,新雨又磕头道:“我是城郊的佃农,家里十一个兄弟姊妹,我排行第四,已经是第四个女儿了。原本爹娘是想溺死我的,恰逢世女主持分田,女子也能分一半田亩。出嫁之后,名下田产可以和夫家所在的村子置换,也可以继续保留在名下。还有国公大人和世女都是女子,府中伺候的人需要能干女子,所以,我才从尿桶里活了下来。”新芽跟着叩首,“我是流民,家人死绝,入府最初在花园做洒扫丫头。有次,我把树叶倒在湖边赏景的世女身上。世女没有怪罪我,只清理干净就走了。后来我才知道,世女身上的缂丝衣裳挂线了,一件衣裳,能在灾年买十个我。”迟生都气笑了,“难道我对你们不如母亲仁慈?”“二姑娘仁善,我等万死难报。”“迟生,别生气,两边都是恩主。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她们自然希望双方和睦。”春生劝慰道:“我们和母亲不会有分歧争执的一天,你们的担忧不过多余,下次遇到事情直接明说,不要自作主张。难道你一个丫头的见识,能比我强、比母亲强、比祖母强?”桂英、新雨、新芽立刻叩首:“我等是姑娘的奴婢,唯姑娘马首是瞻,不敢有私心。”“若有背主者,人人得以诛之!”桂英更是语气森寒得立下这等誓言。“好了,好了,粥都要冷了,先吃饭。这里不用伺候,你们也下去吃饭吧。”迟生摆摆手,表示今天的闹剧到此为止。几人平常也是不全程服侍早饭的,听话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姐妹二人,迟生才道:“你是继承人,母亲年轻,若再有弟弟……”“我今年七岁了,母亲还没怀孕,若是这么大的年龄差距,再让个只凭胯下多二两肉的家伙夺了权位,也是活该。”春生倒是看得开。“嗯,我也觉得,女子之身在与云南是优势。祖母、母亲打下的基础,像新雨这样本该溺死的女子,会拼命拥护你的。”迟生笑答。“也不一定是我,你以后肯定也要管人管事。”“别了,不是说我们十岁就要去进京去读书。你会回来做世女,我多半会在京城谋个一官半职,说不定还有机会还能外放呢。咱们府里出去的黄大人,已经凭女子之身做了刑部郎中,我没道理不行。”“我倒想全天下四处走走看看,遇到匪寨顺手剿了,若是能去东北见识万里冰原,去西北一望无垠的草原上骑马奔驰……”“我也想啊……”春生捧大脸,陷入对祖国大好河山的想象中。“唉!”回过神来的两人,同时发出叹息,这些美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春生很快回归现实,“今天闹这出,说明在别人看来,我们和母亲关系不怎么好,以后要注意。桂英她们没坏心还好,不能让外人钻空子了。”“说的是,还要抓紧培养自己人的忠心。”“没错,不是要他们愚忠不辨是非,可下次遇到这种事,先打个招呼总是要的。说到底还是教得不够,没让他们放开顾虑,事事禀告。”迟生沉思,“我觉得那个叫林成胥的就很不错,脑子灵活,又有分寸,等他过了基本考核,把他朝这方面培养,你看怎么样?”“随你。”春生倒是不怎么看重林成胥,他的武艺相当一般,“你还挑了好几个奇奇怪怪的,想用在什么地方。”迟生露出狼外婆一般的表情,“术业有专攻,护卫你帮我训,其他人才,我来安排。”那些“奇才”,都是迟生精心培育的韭菜,日后是咸鱼躺,还是劳碌命,只看人才储备多不多。此事也给了迟生一个教训,看人不能有偏见。不要看到世女夫妻感情失败,就断言她是个失败的人。这么多人支持她、拥护她,证明她非常出色的履行了世女的职责。既然母亲不是一个仅凭身份嚣张的恋爱脑,那迟生就更放心她做任何决定了。迟生只是遗憾,这对夫妻仿佛打定主意尽量不见面,世女在国公府的日子,白大人连着两个休沐日没回来了,美其名曰:国公寿宴在即,公务繁忙。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安国公府找不痛快呢?迟生的腹诽很快有了答案,真有。晋宁州那边传来消息,有山瑶族孤女状告族中趁他父亲去世,逼死她的母亲,又借口她是年幼孤女,霸占她父亲留下的家业。她告到县里,此地县令是土司兼任,杀了她的伴当仆从,她历经千辛万苦才逃到晋宁,听说白大人的青天之名,特来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