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嗓子粗了,脸颊上的软肉也长没了,卖起乖来没什么观赏性。今安伸手掐他脸颊,只掐起一点薄薄的肉皮,好没手感。
像是换了个人,可皮里包着的芯子仍是团热烈的火,对待今安半点不见生分。
严淮笑嘻嘻讨饶:“疼疼,求求王爷手下留情。”
今安松开手,“孔延命你过来参加祭祀大典?”
说起正事,严淮肃起神情,顶着被掐红的脸一本正经道:“是,卑职奉大帅之命前来。”半点不提是他百般哀求撒泼打滚才求到的。
“刚去参见了摄政王?”
“是!”
今安挑挑拣拣他身上卸去盔甲的戎装,“就穿这身?”
严淮不好意思地挠后脑勺,“盔甲太重,来得又晚,实在没时间换……”
满室言笑晏晏。
虞兰时站在对面隔处空旷花庭的回廊上,注视这一幕久别重逢。
看少年通身蓬勃朝气,看今安带着纵容的神情。
总是这样,有那么多的男人女人围绕在她的身边,今天是这个,明天是那个,争相抢夺她的注意力。哪怕昨夜的亲昵被他在午夜帐中数过一遍又一遍,虞兰时仍不敢在此时此地踏进。
毕竟她什么也没说。
她什么也没说,他已经自投罗网。
那厢的严淮还在依依不舍,从怀里掏出一小把皱皱巴巴的花枝。
细小红粉的花蕊被挤压地干涸失色,经过北境到王都的千里之遥,被人小心翼翼地捧到今安面前。
严淮眼睛亮晶晶的,说:“王爷,是格桑。”
每年夏末秋接,漫山遍野的、与阳光一起开遍荒北之地的花朵。
今安低头摸了摸枯成纸的花瓣,没有说话。
虞兰时看清她的留恋。
是阿沅先发现有其他人,无意间转头看见一道雪青身影藏在庭下的柳风花影间,她连忙重重咳了两声。
严淮纳闷地问:“你怎么了,咳这么厉害?”
“这个,那个——”阿沅踮脚来回挡他视线,暗骂这死孩子怎么长这么高,“小淮你饿了吗,厨房灶灰里埋了洋芋和叫花鸡……”
“好啊好啊!”
恣意的少年兴冲冲来,兴冲冲走,就只是为送一捧故乡的风光。少年的眼里容纳天容纳地,倏忽就随振翅的飞鸟看去很远,暂时不会停驻,不会留意庭下的流水落花,不会发现某些与鼠类无异的窥探目光。
曾几何时,虞兰时也是如此,但这种心境已经与他脱离开太久。
目光从绕到墙后的雀跃少年背影,挪去堂前牵系心神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