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名与功勋并驾齐驱的这位王侯,从前在军队中已是备受推崇,经科举新政推行的各版本传说传遍大江南北,在读书人中的地位亦是早已不可企及。
一时间,关于王侯的赞美之声不断。
卢洗双拳紧握,眼中熠熠生辉:“我参加科举的夙愿之一,便是入定栾王麾下,成一幕僚足矣。”
话一出,被其他人笑骂想得美,可看他们面上兴奋溢于言表,明显不止一二人如此想。
只有段昇咬牙切齿地瞪卢洗,“你不早说!”恨不得将这背信弃义的东西千刀万剐,不敢转头看虞兰时的面色。
卢洗被瞪得莫名其妙,又在众人的起哄里兴致勃勃地谈笑起来。段昇气不过,杀将进去,与卢洗越辩越凶,眼看就要吵起来。
这厢,沉默的虞兰时和蔺知方,格格不入。
虞兰时举目眺向与他相距半里的那座高高的楼台,灯火辉辉,人影绰绰,看不清晰。
平地与高楼的仰望,就是天上人间。
蔺知方在旁说:“虞公子明明也很想知道楼里头是不是那位定栾王,怎的又要装成不在意的模样。”
虞兰时甩袖便走,头也不回,“与你何干。”
驚蟄天(三)
距科举新政推行之时,随昭清殿白玉阶淌下血河、一并引起的朝野惊变,已经过去了一载有余。
昭清殿前淌下的血早洗净了。
仰望山巅上的金顶宫殿,依稀还能见到那十几颗头颅从台阶滚落下来,瞪着双目乱发污血缠绕,撞去石柱或者人脚下。
一颗又一颗破碎的头颅,是这场新政下新旧势力博弈的代价,血腥而惨烈地昭示着某一方的低头,牢牢刻在那日所有旋入权力场的见证者心中。
在司礼太监长呼“退朝——”声中,薛陵川随百官涌出昭清殿,忽听身后有人唤他:“薛大人,礼部郎中薛大人——”
转头,见一鬓角花白着青袍官服的男子向他走来,是通议大夫李章。薛陵川止步回礼:“李大人。”
李章:“薛大人这几日叫我好找。”
涌出殿门的人潮中,二人避让着沿阶而下,薛陵川告罪,“这几日适逢各州举人入贡院参加会试,琐事繁多,今日才得空闲进华台宫禀报事宜。李大人找下官何事?”
“无甚大事。倒是薛大人前途不可估量,这科举一事,为天下人此时最是瞩目。礼部上下四位郎中,殿下独独点了你做侍郎副手,专营科举。薛大人,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啊。”
薛陵川连说不敢,“在其位谋其事。殿下厚爱,下官只得全力而为。”
听到这里,李章捋须眺向礼部贡院的方向,“还有三天罢?”
“是,会试还有三天。”
“三天后会试毕,金榜登,华台开。外头那些贩夫走卒之流的最末等,便要堂而皇之、登堂入室,与我等站在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