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诸侯,牵连满门,只等禀明圣听,秋后问斩。
一夜间,裘安城里官僚天柱塌了一半,惶惶者众,风声鹤唳。
连州侯罗仁典虽与闵阿不合,左不过一心想削他权,避免后头爵位之争。未料一朝这牵连之祸,看闵阿被镣铐冷铁锁于堂下,官服滚满尘土,往日规整梳于鬓后的灰白发散乱额前。莫名的,心中悚然,竟感唇亡齿寒。
之后,罗仁典求见凤应歌,还要再请再查。翻来覆去,说闵阿不敢有此贼心,定有隐情。
那高高在上的天横贵胄听得腻,合了书,讥嘲盯他一眼,“这桩罪,闵阿本是要安在你的头上。”
当下罗仁典骇然跌坐。
这厢罗仁典为洗清牵连而奔忙,前夜那桩不肖子惹出的后院之祸,便一并搁下了。
前夜问责后,付书玉称病闭门,谢绝所有人的探望。罗孜也屡次被拒之门外。这日罗孜在外敲门,从晨起等到午后,不肯走。对于一个流连花丛的人来说,当真是痴心可表。还是笙儿支了个招,罗孜这才如获至宝离去。
当夜院里支起戏台,点灯挂彩,据说是罗孜亲点了游春苑里最好的伶人,过来献戏。笙儿支的招里,浮尘演人世的咿呀戏曲最能讨付书玉欢心。
果不其然,二胡起调,戏腔一开,病骨卧榻的姑娘被引着露了面。佳人抬窗抚鬓,望望铺红扬彩的戏台,向立在院里的罗孜一笑。
罗孜跟着笑,转身跟一应来敲锣拉弦的说赏。
懂逢迎的凑到跟前,说有新上的戏本,要呈给贵女品评。罗孜打眼明光下一瞧,瞧清是今夜台上唱角儿的那个伶人,在城里有几分头脸,名叫顾羌。
攀附权贵是人之常情,何况这些飘零戏子。罗孜眼风一扫献媚者,点头允了,“莫要扰了贵女休息。”
“亲自改本、再排戏场,是裘安贵女们喜好的新潮,定能让贵女开颜。”顾羌笑着退下。
笙儿在堂中引见了这位要呈戏本的伶人。
墙上剪影成墨,付书玉倦翻案上叠着的本子,“看名头都是些旧的,并无什么新奇,谈什么排新戏?”
顾羌告罪,“原是小的手下一个徒弟新做了场戏,尚未写成,斗胆请贵女指点一二。”
座上支颐扶钗的姑娘撩一撩眼皮,慢声应了,“既是有才能的,便见一见。”
顾羌谢恩,扫一眼门里门外守着的人,踟蹰道:“排戏杂物很是琐碎,若都请来,恐污了贵女屋子。”
“无妨。”爱戏惜才的贵女扶起裙摆,“就去你们外头摆戏妆的地方看看罢。”
如此,一行人摇灯去往院里支了戏台的地方。前头是抬帘对观席的唱戏台,后头大布一盖,做了伶人上妆着衣的后场。
此时戏曲已毕,抬帘进去,迎面各色脸谱,皆是对镜洗妆的伶人。镜里见着贵人突兀进来,众人忙忙起身见礼,在顾羌手势下继续先前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