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目光扫下,“至于无用之人如何发落……”就在此时,堂外急匆匆行进一人,近卫首领打扮,走到凤应歌旁边行礼都不及,附耳说了什么。
凤应歌脸色登时一变,转身问罗仁典,“你派人去了雾明山?”
他实在太过声严色厉,罗仁典盛怒中亦不明所以,“殿下此话何意,雾明山发生了何事……”
堂中众人大气不敢出,付书玉伏跪在地上静听,知晓今日这场乱局已到尾声。
果然,那束威压逼人的目光从背上挪开,随即玄色袍裾一转往外走去,步伐匆匆,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鼓噪到暴烈的心脏缓缓平复下来。
这一局,是她赌赢了。
她被人搀着起身,鬓钗在眼前晃动光晕,暗暗掐了一下笙儿的手,脚下一个踉跄,晕了过去。
笙儿先是大惊,继而下跪痛哭:“我家小姐近几日为照顾世子,不眠不休,奴婢劝过多回也不听,身子早已是撑到极限。现在又无缘无故遭此无妄之灾。小姐,你实在是好苦啊……”
罗孜满眼通红,喉口发涩,立马就要带人离去。
见此场面,罗仁典坐不住了,向前几步,“孜儿,此女居心叵测,绝非良善!”
闻言,罗孜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这些年,他未经父慈子孝之情,也不需有,“我只知若没有她,我早已沉在湖底。也是她病榻前无微不至,照顾喂药。闭眼睁眼皆是她,但是号称我父亲的人却将她逼迫至此。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勿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话落,一行人如来时匆匆,没入院外风雪中。
独留罗仁典怔怔,良久难言。
見霧明(三)
广袤苍穹,鬼火消弭。
那束焰火是行军时特制的信号弹,通常在召集或求援时发射,其中具体原由外行人不明所以。但既是召集求援,便必定是遇到敌人,非险情不用。
天色在极灿后仍有些诡异的残色,恹恹笼在竹林上方,为底下披夜独行的人挑亮微光。
拉车的马不比王府的烈性,行速也要慢些,但已比拖沓的马车轻捷得多,在临时套上的缰绳驱使下,一路往竹林深处纵去。
山脚下这片竹林在荒野中抽成遮天蔽日之势,行在其中,漏隙仰见一点天云色。密簇的叶子不间断拂过周身,在雪青衣裳上投下丛丛阴影,银纹黯淡。
四野荒凉,马踏声声,枝叶沙沙。
雪没有停过,迷离前路,在地上累过一层又一层,压重了肩膀,在犹带暖意的手背融化,直至体温冷却,僵硬成冰。这样的行马环境对于善骑者来说尚要警惕,何况是只被人带了几回的新手。
但好在,她当时教了他不摔下去的方法。
只要不摔下马去,接下来在颠簸的马背上如何御速,就只凭个人的胆量。
借着地面反射的雪光,视线逐渐适应了竹林中的紧窄路径,马蹄声一下快过一下地踏过柔软的雪地,驱往竹林前方云霭环绕的山影。
越近,巨峰耸立的阴翳一点点降临到头上,逼仄到眼顶。就在即将跨过竹林与山影界线时,耳边一道风声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