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应歌混不在意,心思终是按捺不住,伸出手指隔空描摹她轮廓,“想来长剑是与将军匹配些。但应歌又忍不住想,若是这里簪上珠玉,该是何等——”
美轮美奂。令人不禁遐想是珠玉称人,还是在这无上美色中黯然无光。
他话未尽,隔案而坐的人已退开,站起身,离去拂起的大袖尾划过他指端。
柔滑,抓不住,蜷紧指尖。
她今夜仍是一身红袍,金绣银纹,挟裹曼妙。又锋利得,不近人情,望而生畏。
许多年前就习惯了红衣的人,一向不多挑拣,便不知在旁人看来,两张上等的容貌匹配同色暗合的衣裳,是怎样一种巧妙的暧昧隐喻。
今安只知有人将图谋遮掩在言之无物的虚情之下,吹吹打打要人陪着唱戏,还要人鼓掌附和。
怎的不多花些钱雇人来唱,扯她上场作甚。
推开前一刻被人合上的窗棂,循着缝儿穿进的细雪干冷,长街上一派人为所造的萧瑟,空空落落,只在沿街巷口的昏暗下,立着些看不甚清的人影。
目光漫无目的巡视。
身后有人走近,毫不掩饰足音。
近到一尺之处,声嗓贴上她耳畔,“听闻将军在洛临城时,曾与一男子同出同游数日。应歌实在遗憾不能得见,也实在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得此殊荣?”
这句话失了分寸。
今安本该反唇相讥,但她没有。背在身后的拳头顿住,一瞬失神,甚至忘记推开靠得太近的人。
打开的窗棂下,斜对角的巷口处,站着一个人。
夜色昏暗,雪洒如盐。云水蓝斗篷包裹长身墨发,柔软的缎料随风沿着他殊丽的轮廓骨线缓缓起伏。
他正抬头望向这里。
驚冬闕(四)
今安立在游春苑二楼窗边向下看,距离不近,夜雪缭乱,并不能看清巷口那人的面容表情。
只有模糊的轮廓,和雪中鲜亮飘逸的云水蓝。
他连伞都没撑。
风大了起来。
“将军在看什么?”身后的凤应歌跟着往下瞧,随即伸手握上她撑窗的手,窗棂支撑失力,一霎重合,木板拍起的风声将慢入的雪粒搅散。
迷人眼。
窗板一合,彻底隔开了底下长街人影。
“外头夜深风大,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借着这一时半刻的松懈向她微微倾身,“将军小心雪寒……”
下一刻,往腹部袭来的力道迫得他弓身一退,反手挡开。大意间,顾得了下面,却顾不了上面。
灯下阴影一晃,髻上红簪被人反手抽出,挟着锋芒尖啸,向他眼前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