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皮嫩得能掐出水,却突然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作态。
她笑,虞兰时便也轻轻笑,他一只手拿袖子包着冰捂在脸上,剩下一只手就太忙了,偷偷攥紧红布绕着缰绳,还要纠缠她的手。
他的目光就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脉脉徘徊:“但我这样的似乎无趣了些。整日只知看书写字,马都不会骑,还要惹你生气……”
很奇怪,这些话藏在心里的时候不觉得,冲破了口子说出来的时候就止不住,有丝丝的委屈借着话倾诉,又隐隐含上不自知的期盼。
期盼着听到的人能否决他,否决一句不是的,你说的不对。
“你说的倒也是。”她说。
他眸光陡然一暗,勾缠她指尖的手指不由得蜷起。
今安注目着已近处在望的垒石城墙,语声随意:“但若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岂非更是无趣。是骄纵还是文雅,是会骑马还是不会骑马,谁也不能定论该是怎样。即使你与所有人都不同,又干他人何事?不必要为着这些贬低自己。”
她的目光只看向前方,便没有注意到身后人因她的话而渐渐亮起的桃花眼,专注地看着她侧颜,一瞬不落。
“不过,”她忽而很是苦恼地叹了一声,“你学马时能静心些就更好了。”
身后人便在凛冽的寒风中热红了耳根:“好的。”
兩相歡(四)
被鞭子抽起的红痕在冰镇后没有再胀起,但也足够骇人。将一张白玉面扯开好大瑕疵,又是伤在脸上,药性重些的伤药都不能用。
回到府里后,下人捧来药箱打开在桌案上,今安拈着虞兰时的下颌仔细打量,又被他湿透的袖子引去目光:“怎么弄成这样?”
冰天雪地里走了几遭,湿透的袖管冻在胳膊上,他整只手臂冻得跟冰块一样,被今安扯回去院里。
这处院落盛秋的桂枝全凋,厚雪落了满院、压着墙角几棵高大的青松。院里本是今安一人独住,如今虞兰时被安置去了西厢,清早抬进的一地箱笼早已搁放整齐,昏影林林立在映进的雪光中。
西厢中未建地龙,未生炭,凝滞了一室冷意,让人踏进门就是一个寒颤。
虞兰时被赶去了屏风后换衣。
今安命人点炭,下人忙不迭提着炭箱夹钳等用具进来,战战兢兢回禀:“这些事情本是贴身小厮主理,但小的们忘了这位客人未带随侍,一时疏漏,怠慢贵客,还请王爷恕罪。”
炭火烧起,炭盆被提去下风口,噼啪溅着火星腾起暖烟,今安没有再追究,让人下去。
屏风后换好衣裳的人拐出来,绛紫冬服,一双伶仃流风的大袖里雪白缎口翻卷如云。
愈称得他面上那道红痕狰狞。
桌案上摆开了药瓶,她挑拣着,抽空向他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