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蹲戏台边和着黄梅调吃冷风的这半宿,必定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一时间不知是哀叹表哥逝去的清白,还是……
段昇支支吾吾:“表哥,她可有给你名分了?”
名分?
真是个令人啼笑皆非的词。
虞兰时无声笑了笑,看不出喜怒,却是让段昇心头发凉,无端揣测许多。
王侯薄情,三妻四妾者都算平常,何况是如他表哥这般心性纯良的,不得被人吃得渣都不剩。段昇自顾想了些没头没脑的,忽被虞兰时的声音打断:“你可知姑父姑姑明日抵达裘安?”
“什么?”段昇一下没反应过来,懵懵答道,“按照父亲以往安排,理应还要四五天才能回来,怎么会是明日?表哥你又是怎么会知道的?”
没有得到回答,露天的风声重而如刀锋割脸,段昇猛然倒吸一口冷气:“难道是——”话说一半当即止住,不敢将称呼说出来,怕被暗中藏的谁听了去。毕竟,连他这个亲儿子都不知道的消息,却要从外人口中得知。段昇喃喃震撼着:“我的天爷……”
见他如此情状,已然知道其中利害,虞兰时没再多说。
段昇反应过来,不由得看向他:“表哥,你要三思啊。”追上前几步劝道:“野心已是众所周知,如今看来,你我两家也在被操控之中,时局之险峻,并非一点真心就可以撼动泰山的!”
“我从未想过要撼动泰山。”虞兰时轻轻抽回被抓住的袖子,“但是姑父姑姑此番回来得这般快,恐怕也是听闻了裘安时局,所以才快马加鞭归来心切。”
正说中段昇隐忧:“父亲与另一位从来是水火不容,此番避下洛临,也是之前吃了一番暗亏不得已为之。这一次……”
“闵阿与连州侯之间的龃龉今夜后必是再难以抹平。”涉及秘辛,虞兰时声音轻之又轻,“姑父与闵阿一向不合,此番确实是借此打压闵阿之势的好时候。”
说到这里,他神色凛然:“但无论是为了什么,这次你必须劝下姑父,不可趁一时之危构陷闵阿,需得避其锋芒,切勿在闵阿与连州侯之争中搅入乱局。”
段昇越发怔愣,惊疑不定:“你到底是从何人何处听到了些什么?”
“还能是何人何处。”虞兰时目若深潭,空茫茫落向虚空,“这本是她给我的唯一一次机会,但我终究无法因一己私情拖累旁人。”
——
踏上轿辇前,今安神色莫名地问燕故一:“你说,如果一个人真能为了私心而不惜陷亲眷于危局中,这是个什么人?”
“大抵一时之欢便能教他倾尽一切。”燕故一有些不明,还是顺着答了,“到头来,如他所愿,他也会失去一切。”
今安颔首:“如此,他也不算令本王失望。”
那张在月光下澄澈凄艳的脸,写满渴切却避开了她的唇,艰涩道:“恕兰时无法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