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伊莎贝拉嘴角微微勾起,把手背在身后,暗处的水晶球里的紫色更浓了。
“你知道为什么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女孩儿能成为王城圣女吗?”
阿洛菲又感到有些乏味了:“神明显灵,祭祀节上,麦兰卡圣湖凭空出现了关于下一任圣女的行踪,还有神明回归日期的预言。”
她当然知道了,从记事起,庇斯特就在以一个圣女的标准来要求她,有些严苛,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痛不欲生的事。
伊莎贝拉突然伸出手贴在她的脸上,然后在眼睑附近意味不明的轻轻摩挲:“事实上,王城司祭一直对你隐瞒着一件事。”
一只手覆上阿洛菲的眼睛,为了保护脆弱的器官,身体的本能让阿洛菲合上了眼睛,只能听见伊莎贝拉的声音在耳边继续传入。
视觉被剥夺后,听觉就会变得敏锐起来,有那么一瞬间,阿洛菲觉得说话的人不是伊莎贝拉,而是某个她可能认识的,但没那么熟悉的人。
“你本应死在神明回归的祭典上。”
伊莎贝拉特意凑到少女耳边,压低了声音,把恶意满满的话语慢慢一字一句说出来,掌心很微弱的被轻轻扫过,就像蝴蝶柔弱的翅膀扇动,又像玫瑰衰败时的花瓣落下。
睫毛轻柔的触感,更像是扫在心上,伊莎贝拉瞬间亢奋起来,摆了摆手臂,哪怕眼前人被她遮住了视线:“阿洛菲,我亲爱的阿洛菲,你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疑惑,召唤神明这么重要的仪式,为什么只靠你一个人去完成?”
“别说是因为预言,预言只说了你是圣女,但根本没有说只能你一个人完成仪式,这么重要的仪式,作为设计者的庇斯特难道没考虑过你一个人如果无法坚持下去,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紫色似乎消散在空气中,但假如站远了看,就会发现它们逐渐涌向阿洛菲,如一层伪装得无害但暗藏杀机的猎网,把她一点一点从头到脚包住。
伊莎贝拉的话说得又急又快,但她的条理似乎从未有此刻这么清晰。
阿洛菲吞咽了一下,努力忽略身上逐渐明显的怪异感,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她的情绪和理智:“庇斯特当然有自己的考量。”
“假如看成他从一开始就想着牺牲你,是不是一切都说得通了?神选的圣女成为祭品,能最大程度加强献祭法阵的效果,再加上信徒们信仰的力量,神明回归——可惜,出了点差错,黑暗神出来了,这一点小差错,你就当作是黑暗神救了你吧。”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法挑拨离间,还是省省吧。”阿洛菲眉头紧蹙,别过了脸。
“不不不,我只是想让你,我可怜的宝贝,看清楚你悲惨的人生,”伊莎贝拉伸出手,掰正她的脸,“我知道,信赖的抚养人居然一心盼着自己死这种事很难以接受,但你必须正视现实。”
阿洛菲的脑子突突的跳着,她合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口下,稳下情绪:“你的故事说的确实有几分精彩,但不是事实。”
“自欺欺人可能会让你获得暂时的逃避,但到了最后只会让你更加狼狈哦,”伊莎贝拉的脸在眼前放大,“那么告诉我,你在西瓦提亚如愿见到了你从小信仰的神明,他真的符合你的想象吗?”
“难道他不是一个和光明教义完全不一样的家伙?奸诈又专-制,他没想过你这么一个脆弱的短生种,会死在暴风雪里吗?仁慈的神,会忍心看自己虔诚的信徒受苦的吗?”
阿洛菲忽然浑身一抖。
假如刚才伊莎贝拉说的是能通过扭曲事实加工出来的谎言,那她见到蒙特塞拉后发生的事,伊莎贝拉又怎么会知道呢?
“你到底知道什么?”她猛然抬起头,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在抬头的瞬间,她似乎看见伊莎贝拉有一双淡紫色的竖瞳,但再定睛细看,又是很正常的眼眸。
她大概是被情绪左右了思维,连带意识都有些不清晰了。
“我说过,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活得明明白白的,”伊莎贝拉的脸上露出了怜悯的神色,“至于嘴上说着爱你的黑暗神,又是怎么做的呢?他让你成为了家乡的叛徒,让你担惊受怕,把你囚禁起来,最重要的是,他还杀掉了你看重的庇斯特哦!”
“不是这样”在混乱之中,阿洛菲的意识被熟悉的姓名唤起了一点清醒,她抬起头辩驳,“不是乌拉尔杀”
“嘘嘘嘘,”伊莎贝拉捧着她的脸,连声阻止她的话语,“这不是已经很清楚的事实了吗?你是又被什么迷惑了神智呢?可怜的阿洛菲,他不会又用神力骗了你吧?要知道,黑暗神非常会蛊惑人心,最开始你不也被他骗得很狠吗?”
阿洛菲哑然,刚要分辩的话不知为何一句都想不起来了,脑子里像是逐渐被一团雾气填充,该想起来的画面都逐渐变得模糊了。
那天深渊之刃给她看的画面难道是假的吗?是乌拉尔伪造出来的吗?
阿洛菲的后背密密的起了冷汗,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头,腥甜的味道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
她所见的,确实是庇斯特,即使是神明,也不可能毫无破绽的虚构出她无比熟悉的人行事作风啊!
庇斯特脖子上的项链,就是她送的,这不可能作假吧?
她确实是看到了真相吗?
“视若亲人的高位者只想利用你,从小憧憬的神明根本不在意你,口口声声说爱惨了的对象一味骗你,但没关系的,还有布兰登那些总是为你祈祷的民众呢,他们平时总是念着阿洛菲圣女的好,即使你没能召唤出真正的光明神,也没有怪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