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单思华还是晚来了一步。在下午5点20分以后,眼看出厂的人走了个精光,依旧不见谭思思的身影,单思华便央求门卫的保安帮忙喊话。保安不肯,指点单思华到斜对面的厂宿舍去问,说那里可以查得到工厂员工的去留动向。
单思华随即赶到斯隆宿舍,经过门口保安的仔细查看,得知谭思思已经于三天前,办理了出厂手续,不知去向。
听到这个消息,单思华沮丧地蹲在宿舍门口,掏出一支香烟,垂头丧气地抽了起来。
谭思思究竟想对自己说什么,为什么不在信中说明?单思华一边抽着闷烟,苦恼地陷入了思索。
没想到自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还是没能够找到谭思思。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要到哪里才能够找到谭思思?如果就此失去谭思思的消息,那么谭思思想要说的话,就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单思华有些后悔,没有问清楚谭思思老家的地址。他暗暗拿定主意,如果在这边找不到谭思思的踪迹,就抓紧时间过去南田工业区,到云彩发廊找海娃问问,他应该知道谭思思的确切地址。
就在单思华垂头抽着闷烟的时候,一个穿着厂服的身影慢慢走近单思华,轻声喊了一句:“华倌。”
这句呼喊声音非常轻,就像蚊子在耳边飞过一样。但在单思华听来,不亚于是一个春雷。因为,他竟然听到了一句亲切的家乡话语。
在这远离故乡的异地他乡,能够听得到浓浓的家乡音,任谁都会产生震撼。单思华本能地抬起头,一下子就看见了身着厂服的妈妈,手里拿着一个装垃圾的黑色大塑料袋,满头大汗,正充满疑惑地看着自己。
是妈妈!
单思华一把握住妈妈的手,惊得说不出话来。妈妈仔细地端详着他的圆脸,又拍了拍他的肩头,喃喃接道:“华倌,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是不是阿芳叫你来找我的?”
“是我,妈妈,我是华倌。”单思华强力压制住内心的惊喜,接道:“妈妈,你怎么会在这里啊?阿芳呢?阿芳和小伟他们在哪里?”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有这么巧。单思华本来是到沙井工业区找谭思思的,结果谭思思没有找到,却意外地碰到了妈妈,真是世事难料。
“阿华,你怎么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音,我们还以为你一直在你那个江西朋友那边玩,还没有回来呢。”单妈妈大汗淋漓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接道:“小伟和阿芳在一家酒店里面上班,他们也一直都在担心你,打你电话也一直关机。”
单妈妈乍见到儿子,心情自是分外激动,话说出来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单思华憨笑一声,信口应道:“对啊,我刚刚从朋友那里回来,来这边看一个朋友,结果那朋友已经不在这里做,不知道去了哪里。”
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单思华没有对妈妈提及去缅甸的事情。反正已经过去,就不要提起。
“妈妈,你是在这里做的吗?”单思华留意了一下妈妈身上的厂服,本来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谭思思的消息,想想又忍住。
“哦,对了,我去把垃圾扔掉,下班了,我们回去再说。”单妈妈说着,吩咐儿子稍待片刻,赶紧去忙活手里还未完成的工作。
六点整,夕阳斜照着沙井工业区密密麻麻的建筑物。在一片出租房区域的其中一间小房间里面,单思华和妈妈正围坐在小桌边,畅叙这别后半个月所发生的种种。小伟和阿芳要到晚上的8点半才会下班回家。
得知阿芳已经到饭店里面去上班,单思华又是一阵欣慰。这应该得益于小伟的功劳,是他带着阿芳去酒店上班的。
单思华如此想着,期盼着阿芳两人快些回来。
自回到出租房,单妈妈一直在旁边问长问短,单思华都耐心地逐一解答,尽量表现得淡定和从容。看到儿子比以前更显精神抖擞,单妈妈由衷地感到开心,对儿子以前提到过的报复李老板的事情不闻不问,似乎经过这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对这件事情淡忘了。
可单思华丝毫都没有忘记,他一边和妈妈扯着闲调,一边琢磨着接下来要如何报复李老板的事情。
通过和妈妈的闲谈,单思华也对小伟他们来沙井以后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阿芳的同学兼朋友就是沙井这边的本地人,在来沙井之前,就已经替阿芳找好了做酒店服务员的工作,小伟则到酒店的中厨房做切配工。
单妈妈因为闲不住,一个人呆在出租房里闷得慌,就跑到斯隆公司应聘,做了一名清洁工。
在和单思华失去联系的这段日子,小伟曾经悄悄回过一次南田工业区,试图打听单思华的下落,结果是无功而返。
单妈妈告诉儿子说,这个斯隆公司是新开的厂,因为福利和住宿不是很好,留不住工人。有很多员工都是今天招进来,明天就自动离厂。所以说,单思华要找的那个朋友,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了斯隆公司的。
听完妈妈的叙述,单思华顿时生出一丝惆怅。心里默默念叨:谭思思,你为什么不多等三天,这样,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转念一想,这怎么能怪谭思思,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要不是自己心生怜悯,救起那个被浸铁笼子的农民工,说不定早就随李老板一起回到南田工业区,也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见到谭思思。
再一想,这一切或许都是天意吧!
只是不知道,谭思思到底想当面给自己说些什么?
单思华收起惆怅,随口应道:“妈妈,那个朋友找不到就算了吧,可能她找到更好的厂,去其他地方做了。”
这句话是对妈妈说的,亦是对自己所说。单思华长出一口气,转开话题道:“既然福利不好,那你也不要再去那里做了,重新找一个好一点的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