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酒是门手艺。可这手艺要是被别人知晓,尤其是衙门的人知道了,可是要遭大醉的。虽说于家山这边的酒,全都是口感不好,颜色浑浊的高粱酒,可这里的人都知道,来了客人后,用鸡鸭还有高粱酒招待对方,说明对方就是值得他们相信的自己人。当饭桌上摆满了八个大碗的菜,还有一大碗的高粱酒之后,于氏五兄弟就招呼着顾言璋,还有他两个儿子,都吃上了。“哥,咱们家条件不好,招待不周,你一定要多担待担待啊。”听到这话,顾言璋就笑着摇头,“这有鸡有腊肉,还要酒什么的,哪里简单了?”说完这话,他小声的叹了一口气,“哎~,你说说你们怎么就这么实在呢!我带过来的那些东西,你们这会儿都做了,那我回去之后,你们又该吃些什么啊?”“快把这碗腊肉拿回房里,叫你们那些那些孩子都尝尝。天可怜见的,也不知道他们有多久没吃过肉了。”听见这话,于氏五兄弟争先恐后的说道,“哥,他们都有的吃呢,你就别惦记那些小的了。你先吃口鸡蛋。看我老娘做的饭菜,都合不合你的口味。”顾言璋还没吃就点头道,“合口味合口味。你们老娘的手艺,我又不是不清楚。以前的时候,你们的老爹总带我过来玩。也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记得,十多年前的时候,我们一起爬山下水,还一起打过猎捉过田鼠呢。”说起以前的事来,大家伙们的谈性更足了。十几年的时候,他们都还是一群少年。时间过的真快,过去的那些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这一时之间,顾言璋和于氏五兄弟,都感慨万千。而于平安于富贵两个,这会儿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的那几个死了十多年的亲生兄弟。当年的时候,他们于家人丁兴旺。光是于大虎生的儿子,就多达八个。于二虎生的儿子,也不遑多让。数量高达整整十个。当时十八个小子走出去,人家都心生敬畏。然而,十多年一过,那些亲兄弟陆陆续续的死完了。有的是跟着老爹服徭役的时候,出了意外。有些是吃的太差,后面又着凉,一场风寒感冒,就让他丢了性命。有那么一个还是上山打猎,遇到了山里的老虎,被它叼了去后,尸骨无存。而有些兄弟呢,则是死的不明不白的。当年于家的十八个男娃,如今只剩下他们五个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们这心里如何不产生一丝丝的悲凉和不平呢?在这山上,维持温饱已经很不容易了。去县城,去镇上的码头打工,他们也得时时刻刻的提防,那里的地头蛇,还要同是那处扛包的工人,给他们使绊子。想到这些年里,他们几兄弟为了生活,四处奔波,处处看人脸色,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生了多少场气,几口酒一下肚,于氏五兄弟就忍不住的跟顾言璋絮叨上了。“哥,要说过日子啊,还是你们那的日子好过一些。就我们这地方,讨碗饭吃难得很呢!”“我们家现在有四十多口人。我老娘年纪大了,六十岁的人,牙齿都掉光了。我这个当儿子的,为了让她吃顿软乎的,天天早上天不亮的时候就得起床。给她磨出一碗细碎的高粱面。”说到这里,于平安就红了眼睛,险些哭了出来。“哥,跟你说句实在话,我这人不是嫌我老娘麻烦,是我嫌弃自己太无能。干不了大事,挣不到小钱,养活不了一家人啊。”看见于氏五兄弟明明才三十岁的年纪,竟然都是一脸的沧桑。眼角的细纹都跟自己媳妇儿做的那种包子的褶子差不多了,他也是一脸难受的感叹道,“不容易,都不容易啊!”“你们放心。你们帮我们家开荒的事儿,我和我媳妇儿,还有她娘家人,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这样吧,我现在就给你们透个底,说一说咱们这工钱怎么开。”一提起这工钱,于平安于富贵几个的心里头,那是又惊又喜。包吃包住不说,还能给他们开工钱,这事儿……也太好了吧!不过,想到表哥家以前,其实也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家底跟他们家一样,薄的很。都经不起折腾的。于平安就赶紧的在饭桌底下,很很的踩了自己亲二弟——于富贵的脚面。于富贵被他这么一踩,猛然醒悟了过来。于是,他有些激动的说道,“哥,咱们之间,还开啥子工钱啊?!”“你今儿个能想着过来瞧咱们,我这做兄弟的,就领你的情。开荒的事,不过是多出几把子力气的事儿,真不值当什么的。你就别跟咱们这么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