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要去做她该做的事,为皇上、为朝堂、为百姓擢选出德才兼备的好官来。“我出去一趟,午膳不必等我了。”刚抬脚走出一步,手腕就被握住了,叶濯没问她去哪儿,也没问她去做什么,只是道:“我随你一起。”“不能带你。”他眉梢一挑,语气微有些波动:“为何?”“今日午时,武试参试之人名簿就会定下来,我要先去看看,”赵明锦又走了回来,“昨日李督元同我讲,皇上着他过来给我打下手,这其实是你的意思罢?”叶濯抿唇,沉默着没说话。“嫁你之前,我乃令北泽闻风丧胆的胜宁将军,嫁你之后,我是北泽万万人之上的闲王王妃。就凭这两重身份,我若连武试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岂不丢人?”眼见叶濯薄唇微动,神色有些不赞同,她又赶紧补充:“我不能给自己丢人,也不能给你丢人。但你若是跟着我去,处处给我撑腰,别说文官了,武将都会看不下去,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我呢。”赵明锦都能想出他们编排的话——就比如什么本该是盘桓在青天之上的鹰隼,如今嫁入皇家,就如被剪了羽翼,活脱脱成了只被豢养的金丝雀,可怜!可悲!可叹!当然,乱嚼舌根子的文官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们惯常就是瞧不上赵明锦的,如今见闲王爷为了她连武试都插手,搞不好就会说她是什么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连他们向来清正的王爷都被带歪去,变得不务正业了……所以,绝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叶濯理解赵明锦的顾虑,也懂她要强的性子,犹豫一瞬,只得缓缓松了手。有些话已经涌上喉间,但他却仍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不想说出口。赵明锦视线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溜了一圈,这复杂的神色,暗淡下来的眸光,看来不带着他去,他是要闹小脾气了。需得哄一哄。“夫君,”她先甜甜地唤了他一声,在他一怔间,踮脚轻啄上他微凉的唇瓣,“晚膳等我回来一起吃。”唇上柔软香甜的触感还未消失,她人已如风一般跑远了。叶濯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轻叹了一声,神色无奈:“若是发现了……”晚膳,还能想同他一起吃?以他对她的了解,约莫十天半月不会让他回房睡了。赵明锦伏在桌案后,将名簿从头到尾、从尾到头来来回回看了两遍,眉心已皱成了一座小山丘。四下沉寂,气氛压抑,登记造册的武将暗中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个劲儿朝李督元使眼色。毕竟他们这些人里,只有李校尉同将军大人最熟,且最能说得上话。平日里李督元倒是不怕赵明锦,但每当赵明锦周身气势荡出,那种无形间逼人又嗜血的戾气,让他也不大敢轻易打扰。犹豫许久,他才壮着胆子上前:“将军,可是名簿有何不对之处?”赵明锦稍稍抬了头:“往年名簿也是这般记下?”“回娘娘,确是如此,”记下名簿的武将道,“名讳,家世,何人举荐俱皆写上。”她点点头,出人意料的嘀咕了句:“今年怎地没有女子参试。”众人:“……”“罢了,你们先下去罢,”顿了顿,她又补上一句,“李督元,你留下。”李督元应声停住,转过身来等她吩咐。赵明锦复又将视线固定在名簿上,且只落在荐举人一列,她沉吟问道:“李督元,你当年参试,是何人举荐?”“是祖籍知县,”他记得很清楚,亦答的很快,“文试武试与举孝廉倒是有些相似的,都由地方父母官推举,不过这个只能得一个参试的机会。”地方父母官……赵明锦眸光闪动,眼底疑虑丛生。“有没有这种可能,天子脚下,风正气清,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京城百姓也有举荐资格。”“这……”李督元挠头,“当是不大可能罢。”是啊,她也觉得不大可能。皇上与叶濯处事向来公正,对百姓也定一视同仁。所以,钱炳文一个普通百姓,当年是怎么做到让她顺利参试的?举荐她的人究竟是谁?叶濯为何……没有与她说实话。“将军,”眼看着赵明锦二话不说起身往外走,李督元赶紧跟上去,“去哪儿?”“四处逛逛,你不必跟着。”赵明锦逛到了崇明坊,六年前她到京城后的下脚处,曾经的钱家。钱家在京城其实算不上大户,但也有些财力,两进两出的院落,六七个供使唤的下人。大门是两开墨漆的,门前还摆过石狮子,不过大小与王府的没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