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房内看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梳妆台上,她红唇微动,咦了一声。赵明锦就在这时回神:“怎么了?”“你竟将这根簪子找回来了,”谢如玉拿起蝴蝶银簪,轻轻捻动,蝴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一般,“当年掉在雅集轩外,我急着归家也没让你寻,还以为早就被旁人捡去了呢。”“你说……”她有些不敢确定,“你说这簪子,就是当年我陪你去雅集轩诗会,你拿给我戴的那支?”雅集轩诗会,男子带面具,女子覆面纱。赵明锦每日打扮的如男子一般,戴起面纱颇有些不伦不类,是以当年谢如玉拉她去参加诗会时,还特意给她打扮了一番。赵明锦对梳妆打扮从来不上心,对戴在头上的钗环也没怎么仔细瞧,样式自然是记不住,唯一能记住的就是……挺好看的。雅集轩在城西,是一个精致的二层小茶楼,参加诗会的人要么是真有些才学,要么是想附庸风雅,总之如赵明锦一般不通文墨,只是被硬拉过去的人少之又少。那些酸腐文人念的诗她也听不懂,后来索性就独自在二楼寻了个僻静处,坐在横栏上面,背靠着朱漆柱子打瞌睡。春风拂面,凉沁舒爽,而且还是颇为温柔的力道,让她不禁睡意上涌。不知睡了多久,她以为是躺在房中的榻上,就准备翻个身,结果这微微一动不要紧,身子没翻过来,人直接翻下去了。陡然间腾空下落,她后知后觉的睁眼,正要提气运力,手腕上却突地一紧。有人在凭栏处伸手拉住了她。谢如玉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就是这簪子,那夜你送我回府后又去寻了?”赵明锦没去寻过。当时她被那人拉上去后,才发现诗会已经散了,怕谢如玉找不到她会着急,也没多做交谈,匆匆道了句“多谢”,然后就抬脚走了。“这簪子,”她舔了舔下唇,“是我六月回京时,叶濯拿给我的。”赵明锦回忆着当年雅集轩上她被人拉住的那一幕,手腕上微凉的触感她仍记得,如今那温度已经熟悉到让她心底轻颤。只可惜,那夜他戴着面具,又是逆着烛光,她根本没看清他的模样,就连……他那双总是清湛透亮的眸子都看不清。不过,他薄唇是微微勾起的,声音也是温润含笑的,那时候他问过她一句——可有受伤?还同她说过一句——在这儿竟也能睡着,既乏成了这样,怎么不回家。她当时只以为这人是在嘲笑她,如今再回想……真的是叶濯的声音,是叶濯惯常同她说话的语气,是他想藏都藏不住的温柔和宠溺。叶濯曾与她说过,同在京城,他们自然是见过的。那时,他想必就已经认出了是她,可她却只当他是一个……说好听了是个好心的公子,说难听了,就是个爱管闲事还喜欢同女子套近乎的登徒子。叶濯他……是将她放在心上许久了么?“这么说,当年拉你上来的那个人,是王爷?”赵明锦点头:“是他,”话音落下,她将簪子从谢如玉手中抽出来,揣进怀里,“这支银簪暂且借我一用,改日我归来时,再去府上还你。”“你要去哪儿?”“走陆路,去岳州府,”她简单拿了几件衣衫,打成包裹,又取了银枪过来,“我先送你回去,然后直接出城。”“你是真急糊涂了,就算想出城,也不能白日里走,”谢如玉拦住她,“王爷与王妃几日前就已离京,奉皇命巡视南渊四方书院去了,你若今日出现在城中,被有心之人看到,岂不是要告你一个欺君之罪。”“……”赵明锦脚下一顿,心中不由一叹,她竟然将这个忘了,真是关心则乱。“我夜里出城就是,”说到这里,她声色一顿,“不过你出现在王府……”谢如玉从怀里摸了封信出来,上面——‘如玉亲启’这四个大字勉勉强强算得上工整。正是赵明锦离开京城前,托红儿带给她的亲笔信。“这是你写给我的信,我是受你之托,来府里帮你取东西的。”、055谢如玉从王府离开时,身后不仅跟着贴身婢女,还跟着王府里的一个丫鬟。那丫鬟头上梳着双鬟,一身水烟色衣裙,走动间裙摆微扬,坠边的红纹如涟漪般漾开。不过因着她脊背挺直,步履沉稳,走路时根本看不出半分女儿家该有的婀娜。一路行至王府门口,她始终低着头,双手恭恭敬敬地托着一个檀木盒子,瞧着十分稳当。府里侍卫看到,只当是碧锦园里的红儿姑娘送客离开。“这盒子里的东西金贵,可捧稳了,莫摔了,”谢如玉上马车前回头同她道,“不亲眼看着实在放心不下,你上来与我一同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