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人领命而去,一盏茶的功夫,竟空身匆匆而回。神情恍惚躲闪。 “人呢?” “君……君上带走了,他说要出外踏青,寄情山水几日……” 宫人犹豫了一下,仍是到燕姬耳边说了几句,随即,便见她瞬间暴怒,面目几近狰狞—— “原来……原来君上看中的,居然是她!” 一旁的女官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疏真幽幽醒来时,却觉得一阵眩晕,于是仍旧躺了下去,只是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环境。 这是一辆马车。 很是宽敞舒适的马车,身下的柔软皮毛减缓了路上的颠簸,皮毛的那一端,一人轻裘素衣,正手持书卷,神情闲适。 “你醒了?” 放下书卷,朱闻很是体贴的起身,替她斟上一杯热茶。 疏真接过茶,道了声谢,随即,开口道:“是你把我迷昏的?” “当然。” 朱闻毫无愧疚的大方承认,神情恬静,看在疏真眼里,却是怒从心中起,她咬牙笑道:“能请教君侯,是为什么理由吗?” 朱闻微微一笑,冥黑眼眸中几乎透着快活得意的光芒—— “我身边缺个服侍的。” 这答案简捷了当,近乎厚颜无耻,疏真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干脆躺下身来,背对不语。 朱闻却好似要生生把她气出个好歹,继续轻笑道:“这样,便正式昭告宫中,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疏真怒无可怒,胸中一阵厌恶,又开始连续低咳起来。 宽大手掌抚上她的脊背,轻轻拍打着,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妹妹暂时安顿在卫羽府上,很是安稳妥帖,你不用担心。” 疏真深吸一口气,平稳了情绪,转过头来,只见朱闻就势倚坐在自己身边,炯亮眼眸正深深凝视着自己。 “我们这是去哪?” “寄情山水,冶游赏美。” 疏真忍了忍,却终究冷冷道:“这时候柳还未绿花未成蕊,是出去吃西北风么?至于赏美,君上宫里那一群姹紫嫣红,尤是不够吗?” 她撑起身,挑开厚帘,略看了看,只见十几骑轻身在后,再看路径—— “你是要去极北边陲?” 她心中了然道。 “然也。那里异族美人甚多,我又年少多金,散财聘美,真正是风流雅事。” 疏真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越发了然地笑道:“聘美是假,散财之后借刀杀人,才是您真正的作风吧!” 朱闻闻言,笑得眼角微挑,说不尽风流意态,平日的冷酷荡然无存。 “所以说,跟聪明人讲话,真是省心……尤其是,聪明的美人。” 不知是倚得太近,还因为车中紧闭,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一阵阵染入疏真四周,灼热的肌肤温度,透过皮毛铺盖传来。 疏真微微眯眼,仿佛不适应这份暧昧,但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过头,蒙头大睡起来。 恍惚间,好似有人俯身贴近她的脸,轻叹道:“这么无所防备的睡颜……” 笑声染入梦中,一时也听不真切,再醒来时,已然到了欲往之地。 萧策 初春的北疆冰雪尤在,只是在牧草浓密之地,略微有些了些新绿。夜幕降下时,仍是北风飒飒,催寒入骨。 疏真从帐幕缝隙中遥遥望着外间那密密一圈衣饰各异,却不失华贵的各族之长,火光熊熊,他们正围成一块,畅快喝酒切肉。 远处,隐隐可见烟尘四起,厮杀之声惨烈震耳,鲜血的腥味从上风处熏染而来,混合着粗犷饮酒行令的谈笑之声,只觉得诡异恍如一梦。 她无心再待在帐中,挑帘而出,但见左侧高台之上,朱闻正孑然一身站着,眯眼眺望着远处的烟尘。 “你来了。” 朱闻瞥了一眼,随即仍将全副精神都投回惨烈杀场之中,只是将右手伸挽过来,将她一拉而上。 “这次,君侯您真是大获全胜。” 疏真的声音清婉飘渺,仿佛从云端传来,朱闻却毫不在意地揽住她的肩头,笑道:“你这算是恭贺本君吗?” 疏真不动声色的微微一挣,只觉不动分毫,便任由他这般施为,“击退北狄蛮夷,又没有伤到己方一兵一卒,君侯觉得不值得恭贺吗?” 朱闻闻言大笑,“是没伤到一兵一卒,但是本君的荷包大为失血,今年一冬,算是白作劫匪了。” 疏真听着这话,只觉得哭笑不得,忍不住唇边勾起微微弧度,“你到底劫了朝廷多少粮草,整个玉门关都被你搬空一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