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嘴把温了的麦粥喝下去,感觉粗粝的麸皮划过喉咙,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几口把它们顺下去,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健康饮食了,这样吃不会得三高还不会胖,多好。”其实……要是现在有盘炸鸡在她面前,她能把掉在地上的面渣渣都吹干净吃掉!陆芸花掏出帕子抹了抹嘴,对看着她眼神有点茫然的陆榕洋说:“这几日阿姐病得糊涂了,竟让我们阿洋小小人一个独自忙前忙后,辛苦你了。”陆榕洋刚觉得阿姐有点怪怪的,比往常豪迈许多,现在又听阿姐如往常一般轻声细语,语气里充满疼惜,一时间眼圈便红了。他才六岁大,怎么会不怕?怕阿姐娘亲如爹爹一般就这样去了,留他一个人,这几日忙来忙去来不及想又强撑着精神才算是撑下来了,这时被陆芸花充满怜爱地一问,心里的惧怕和委屈便全数化作眼泪流出来。抱着小榕洋哄了好一会儿,见他虽然眼睛肿的像个桃儿,还在抽抽噎噎打着哭嗝,情绪却已经平静许多,便把他侧着抱在腿上,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阿弟,现在阿姐好了,阿姐会让娘亲和你过上好日子的。”已经六岁、自诩为男子汉的小榕洋在姐姐香香的怀抱里羞红了脸,但他实在不想离开姐姐,便忘了从前说自己是男子汉不需要抱抱的话,把头悄悄埋进姐姐的臂弯:“阿姐……我只想阿姐和阿娘都好好的,不需要过好日子。”陆芸花一时间心里酸涩难言,抚着弟弟后背的手顿了顿,心里却下定了决心。以后……这便真真正正是我弟弟!出摊准备安抚好明显更加依赖她的榕洋,陆芸花熬好了药,她去时余氏已经醒来,可她动弹不得,见到身体健康、风寒已经痊愈的女儿时眼中一阵欣喜,努力张合几下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她原先休养的不错,女儿突然病了,她一时心急病情也跟着恶化,现下连说话也艰难起来。陆芸花心中猛然泛起一阵酸涩,有小芸花遗留的感情,也有她自己的感同身受,她突然回忆起当初抚养她长大的外公外婆在病床上时那种心情……两种感情交杂在一起,她瞬间鼻子一酸,泪水便润湿眼睫,像冬日柳枝挂上的冰珠般晶莹剔透。她忍住没有掉下眼泪,她变成小芸花以后明显感觉自己泪腺变发达了,只要心情起伏很大眼泪就会不听话地流出来。把汤药放在床边的矮桌上,陆芸花快步前去握住余氏的手,她声音中有种孩子对母亲天然的依赖:“娘亲你看我现在好好儿的!现已经全好了,只是个小小风寒,倒让阿娘为我忧心,是女儿的不是。”余氏眼珠子转动着,仔细看着眼前的孩子,见她依旧是副弱不胜衣的样子,脸颊雪白不见一丝血色,精神头却是从未见过的好,顿时眼中出现几分欣慰,更多是疼惜。若不是她这幅没用的身子,何必连累女儿小小年纪撑起一个家?现在女儿变坚强了,她这个做母亲的除了放下心,更多的还是心疼。还有她的榕洋才六岁,她要是去了,女儿这般容貌又未曾定亲,姐弟两没个人护着可要怎么办才好?余氏躺着的时候想了很多,她曾想过自我了结,好过现在白白花钱给两个孩子增加负担,又想着她虽说卧病在床,家里起码还是有个长辈在的,不至于让她的孩子们稀里糊涂被人做了主,尤其是芸花,她撑也要撑着给她许一个能护着她、人品上佳的夫婿!陆芸花还不知道余氏想着给她找一个靠山,她现在只想自己赚钱做家人的靠山。她决定瞒着余氏她要去摆摊的事情,从前余氏就不让陆芸花出去帮忙,生怕她受欺负,要是她说了自己一人去开铺子,余氏还不知要担心成什么样子。“阿娘,汤药已经凉了。”陆芸花在余氏脖颈上系了一块厚布免得汤药弄湿衣衫,把余氏上半身微微抬高,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完了一碗药。喂完药后她小心扶着余氏方便好,又拿热巾子给余氏好好擦了一遍身。虽说冬天天冷不用常常清洁,但余氏也有好久没擦身洗澡了,她本就是个爱干净的,只是现在身体这样,为了不麻烦两个孩子便从未说过自己想擦身洗澡。本来她还担心压到女儿,却见陆芸花把她抱起时十分轻松,就像抱起来一只猫,心里有很多疑问就是问不出口,可急死人。换了新的床单被套,又给余氏换了新衣,陆芸花把余氏的头放在床沿的枕头上,自己坐在脚踏上给余氏梳头。一边慢慢梳着,陆芸花声音带着笑:“阿娘,女儿上次风寒好了以后便感觉自己力气变大许多,我们家放满水的洗衣盆,从前阿爹都费些力气才能搬动,如今女儿一个人就能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