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发生过什么?”沈夜问,目光灼灼看向白旸,gs6818上唯一的重生者。星元37年,亚华城时间4月14日,恰是白旸二十七岁的生日,也是刻在他墓碑上的卒日。当天的他全无时间庆生,甚至无暇去想这天在他生命里的意义,因为迎战异星人最猛烈一波入侵已经持续了两个星期,战线一再被推近至宏星环附近。双方数不清的战舰在交火中化为太空尘屑,奇美绝伦的宏星环被两个文明的碰撞点燃,仿佛宇宙中流淌的血河。白旸查看任务面板,代表战友的小红点一片片熄灭,那些消逝的生命信号个个都曾经鲜活,也许是和他在补给站同桌吃过饭的人,也许是在接收情报后对他说过谢谢和保重的人,也许是那个总拿出家庭合照逢人便炫耀的老兵,也许是怯生生对他袒露过害怕鼻涕怪的预备营少年……【白旸中校,根据联盟军战时紧急指挥原则,您即刻自动补位晋升为飞星上校,对飞星的全部部署和任务负责!保卫家园、勇往直前,全体联盟民众感谢您的守护,盼望您早日平安凯旋!】又升职了……白旸的中校衔级还是三天前刚晋升的,他本来只是个少校,中校牺牲他替补成中校,如今上校牺牲,他再次替补。这样的三天两级,实在不像什么喜事,白旸隐隐有种尘埃落定前莫名的疯狂和亢奋。干就完了!白旸开启新的权限,盘点飞星成员和家底,同时也能够同步获悉主力战队的情况。相当……不乐观。他们快被打空了。飞星是侦查部队,根据以往搜集的情报,他们判断这也许是异星人发起的最猛也是最后一波攻击,目标在于获取宏卫二的琉晶石矿作为补给。“所以今天就算死在这儿,我们也不能让敌舰突破宏星环!”“老子早就盼着跟丫决战这天了!拖得我浑身难受——”“最近的支援a部署在伽玛悬臂,等他们赶过来可能来不及……”“感冒半个月,不吃药也该好了,还能有多少鼻涕?!我觉得可以搞,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干!干了!说干就干!白旸和另几位指挥官达成共识,并将情况报给舰队总指挥阿什勒夫·瓦诃里将军,那段避战咆哮正是这时吼出的,被白旸顺手录了下来。“……凭什么?!老子不同意继续攻击!撤退,撤退至哈迪斯云带,异星人不会清扫那里,我们所有人都能安全……再发通讯给增援部队,支援a怎么这么慢!这群怕死的废物……必须等待增援!这是军令!现在这里我最大……”存亡攸关,人类仅剩的战力已经不足一成,此时所有人的血都是沸腾的,与其羔羊待宰,不如放手一搏。那些没想活着回去的人,将生的希望留给身后那个美丽的蓝色星球,他们义无反顾奔赴死战。“卫星舰陷入敌阵自爆了,我们与厄尔斯远程指挥失去联络,和支援a的通讯也受到干扰时断时续,只大概知道他们正在全速赶来。”时隔百年,白旸仍对当时的情境记忆犹新,讲述时声音微颤,仿佛每个字都被战火灼烫过。“我对时间产生了错觉,每一秒似乎都很漫长,不断有人类战舰炸毁,战友尸骨无存……后来,阿什勒夫所在的主舰也被击中了,他被塞进逃生舱,我所在的gs6818经过时,用捕捞手将他救起,主舰上其他士官阵亡……”“然后某一瞬间,周围突然寂静,像死亡一般的寂静。”“gs6818成了无边宇宙中唯一自主航行的战舰,与数不清的残骸擦肩而过,它最终搭载了十一名存活下来的战士,警惕万分巡航一圈没有任何发现,才终于踏上返航的归途。直到那时,我们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做到了,胜利了。”“就在战舰即将准备着陆宏卫二时,突然爆炸了,gs6818上唯一的幸存者,是被安置在舰尾医疗舱休养的阿什勒夫·瓦诃里,而作为当时正在驾驶战舰的我,非常清楚地感觉到,爆炸来自舰尾!”“嗯哼~”李斯特补充,“后来你们掉进了永无森林,刚好是支援a的一个小队赶去救援,据传……瓦诃里将军被发现在一部满是裂痕的逃生舱里。是逃生舱,不是医疗舱哦……当然,后来说这话的家伙可能舌头没了,或者脑袋没了,其他还想有嘴讲话的,都说他当时躺在医疗舱里躲过一劫。”沈夜清楚,战舰爆炸,里面的医疗舱就像被丢进火炉的甲壳虫,断然没有虫卵存活的可能。gs6818上唯一的幸存者和唯一的重生者讲了两个不同版本的故事,那个幸存者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