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有种比肠胃更甚的饥饿感,那是他的好奇心。“他们研究了萨米特夫人,和他的孩子。”白旸茫然看看凯恩,又看看沈夜:“研究?科幻小说里切片那种吗?”一阵寒意顺着脊梁沟爬上后颈,这感觉和初听泰明案时竟奇异地相似。残忍到令人绝望。天使魔鬼案一直是缇娅修女心头永不愈合的伤疤,凯恩安慰地想,当年应该没有讨论得十分详细。“萨米特夫人死了,然后是她十五岁的小儿子杰拉。”沈夜的确没听到具体细节,但他感觉得到那次谈话之后缇娅修女的沉重,脑补过自认为最接近真相的可能,“研究所公布的死因是遗传性脑部病变发作,但拒绝公布逝者生前死后的任何影像。”“外界传言他们利用特异者进行活体实验,迫于舆论压力,研究所释放了萨米特夫人的另一个孩子安吉,确切说是丢弃垃圾那样让对方自生自灭,因为他们刺瞎了安吉的双眼,把他变成一个绝不可能使用精神力影响他人的瞎子。”“而……而宁教授发明智眼,是六十年后的事情。”白旸发觉在听沈夜说这些时,自己一直屏着一口气,方才吐出来:“那孩子活下来了吗?我是说安吉,如果活着也该有小一百岁了……”凯恩接话道:“他父亲萨米特先生,在那不久后得了重病,两父子一病一残相依为命没几年,父亲死了,安吉不知所踪。”“传言他被卖去了矿星做苦力。”沈夜带着撕裂假面的残忍,拒绝自我安慰的想象空间,“早年挖矿条件艰苦,矿道里暗无天日,瞎子也能做工,只要有手就行。《琉晶白骨》那纪录片值得一看,说不定就有一具叫做安吉的,倒是比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幸运得多。”白旸像捏炸毛小狗那样捏住沈夜的后颈皮,力道让他感觉到一点疼。他突然想起沈夜和他玩过的蒙眼游戏,他能熟悉地在各处走动,肯定练习过许多次。这是留的哪条后路?像河姆那样一瞎百了吗?天使魔鬼的阴影,可是笼罩了他很多年?白旸指头的力道松了,整个掌心贴着他皮肤轻轻按揉,你不用的,你不需要走到那一步。“你们,”老警长闹心地瞪了白旸一眼,“单独待会儿?别太久!”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一狗,伍尔夫自觉地给沈夜充当毛绒靠垫,让他躺得既暖又舒服。偏偏新来的抢了他的工作,沈夜被白旸揽进自己怀里。“可不能随便跟人共情,我会嫉妒。”沈夜把五指伸入白旸右手的指缝间,交握,抬眼看他:“我感觉到你内心矛盾。”“我在纠结这会儿该一直吻你,还是留点时间和你聊天,”白旸闪断一瞬视线,随后作出决定吻了他。离开暮星回厄尔斯的事情,他现在开不了口。“聊什么?”沈夜轻轻喘息。“你小的时候,为什么经常待在福利院和医院?为什么总跟缇娅修女和凯恩警长在一起?”白旸问。沈夜眼神忽地黯淡:“因为……”“宁为玉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走进永无森林,但每次提到他,都让你很难过,”白旸小心翼翼,“和弟弟保护哥哥有关对吗?阿玉保护过你对吗?”哥哥泰一活下来,哥哥安吉活下来,论年纪,沈夜也算阿玉的哥哥。沈夜的双眸像雾气笼罩的深湖:“如果白星星有危险,你会用生命保护他对吗?我知道你会!”但是我却没有!我害死了自己的兄弟!“你有危险我也会。”白旸看着沈夜的眼睛亲吻他,“不用急着告诉我原因,我保证,以后你会有很多很多时间,慢慢告诉我那些你想让我了解的事情。”致命游戏17枯树小屋前,戎装警卫昂首分列两侧,站姿如笔挺的针松,附近道路戒严,主街上停靠一排黑色轿车和几辆警车,人数不详的便衣在周围隐秘逡巡。凯恩陪伴白旸立在屋前,刚毅的面孔上笼罩倦色,隐约还有些无可奈何。白旸则目不转睛盯着来路方向,他身穿警察制服,虽然其上没有任何标识职级头衔的花扣徽章,但暗蓝有如星夜的挺括布料上缝线细密整齐、裁剪合身得体,每一处兜袋边角都端正熨帖,衬得白旸身姿挺拔,似有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随身。“接他的车才刚出发,站这儿喝风不如进屋来杯咖啡,长官!”凯恩轻咳两声,掩饰被忽略的尴尬:“这边跨区协调我还勉强卖得出老脸,伊阿拉汗港,就是卖骨头也没人买账了。你回去之后,卡戎的事情劳驾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