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白旸送上门给他咬,“我不该提他的名字让你难过,但说真的,我有点嫉妒这个人,他和你一起长大,陪了你最难过的那段时光。”他指指梯阶上那几盆被他养回生气的月光草:“我接受你在心里留一角他的位置,就那里那么多,不能再多了。”谁还不是个酿醋大师?砰砰!奴卡在阁楼敲门:“哥?白哥?!”沈夜急忙将那条伤腿从白旸身上拿开。“慢点!”白旸握住他脚踝轻拿轻放到垫高的被卷上,这才起身去开阁楼那扇门。奴卡将手里的打包袋塞给白旸:“还没弄饭吧,特意给你们去买了汤包水饺,上次好吃那家。”“哥,”他凑到沈夜旁边滚坐在地板上,翻出智能机迫不及待投出光屏,“‘厨师’发新帖了!关于河姆和唐的故事,写得超感人,我眼睛要哭瞎———”白旸冷哼一声,提着袋子到楼下厨房加热。死小孩就会卖萌!剥开食品袋刚要丢进垃圾处理机,白旸瞥见了口袋侧面印着的logo和店名,一个头戴斗笠身背长剑的笔挺侠客,旁边古体的四字店名:后会有期。沉默尖叫29沈夜划着光屏大略看了一遍,厨师的菜品必然道道精品,依然是他擅用的原滋原味,客观扎实,没评论不煽情。文章用平实的语言记述了卢安克·唐幼年寄居孤儿院,成年后离开独自生活到神经元紊乱症发病,而后捡到了黑人女孩儿河姆,并将其抚养长大的坎坷经历。用这个内涵我吗?沈夜狐疑地瞟了奴卡一眼,随着指尖操作看到了结尾的照片。那是一张河姆和唐的合影,两人站在家门口的小巷里,身后的墙壁门板重新粉刷了油漆,正午阳光从头顶泻落,被逼仄的巷道切割成窄线,恰好将二人牢牢缝在一处。唐穿戴着崭新的助行器,站姿仍有些佝偻虚浮,脸上却满盛笑意。他一手牵着河姆,稍稍偏头像是正在跟对方说着话。河姆站得笔直,这让她看起来比唐还要高出一丢丢,正僵硬面对镜头微张着厚嘴唇摆出拍照的标准笑脸,失神的双瞳无焦朝不同方向歪斜着。她头上戴了顶大红的绒线帽,脖颈绕着同色长围巾,正是唐为她准备的圣诞节礼物。厨师的报道照例是通篇纪实文学式的叙述,不夹带任何个人观点和评论,只在最后写了一句:她为了守住阳光,选择永远留在黑夜。每个读过厨师文章的人都被他字里行间的真实和细节所感动,他报道的每个字句都源于踏实认真的求证,思考和评说则是绽放在读者舌尖上最真实的滋味。真相,永远是最动人,也最吸引人的东西,是人心本能的追逐欲望。“哥?”奴卡将沈夜从情绪中唤醒,“智眼已经买好送过去了,试戴效果不错,现在适应期每天不能用太久,再过几星期就没问题了。”“阿唐除了做福利署的那份工,还兼职了一份春晖福利院的义工,他现在自己出门搭车都没有问题,每周两个下午去教小孩子识字。河姆,呃……可能今后不太做得来细致的工作,她还偷偷问我医院招不招护工,但是唐大概更想送她去专门学校上学。”沈夜点点头:“钱上面的困难,你留心点儿,起码帮他们适应过去。”“还有沈院长……”奴卡挠挠头,像是不知道怎么说。涉及到父亲,沈夜还是很关心的,抬眼看他:“怎么了?直说。”“也没什么,就是他从厄尔斯回来,好像整个人都严厉,也不是……就,说不好,没之前和气了,像是绷着什么心事儿,我都有点儿怕他。好比从前他是春天那种轻轻暖暖的小风儿吧,现在变成了大冬天的寒流,歘一照面儿就给你冻住!”沈夜横了一眼他这种夸张的说法,眉心蹙起:“医院这两天出什么特别的事儿了么?”奴卡三纸无驴地八卦了出一份春晖特刊,意犹未尽:“还有就是老庞冯,人清醒之后说不出话来了,也可能是不想说,一天天安静躺那儿,活着跟死了没啥差别。也不是一句话没说,唔哩呜噜问过你来着,我告诉他你受了点伤没大事儿,这才安心,自己孩子他倒懒得问了。也不用问,新闻里天天播!”“败家儿女干出那么大事儿,也不怪他遭不住!”“再有就是神经科转来几个外区的病号,都挂沈院长名下,他可能挺累的……”奴卡转头往四周看了看:“哥,你腿恢复怎么样?还睡二楼这成天上来下去的不费事儿么?拐杖什么的也没见一根儿……要不我去把盲杖拿来给你用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