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荷嘴硬:“什么姐妹同心,我只是看着她可怜,施舍她罢了。”谢琛不置可否,细心如他,完全明白谢荷是担心周寅才这么说。目送她离开,他径直向周寅那里去,完全不听谢荷劝阻。纵然事情败露,他也要将一切安排利用到最后一刻,榨取尽最后一丝一毫价值。他向周寅动的手脚虽然被发现,但还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至少主动权依旧掌握在他手中。他依旧可以借着此事对周寅好,更重要的是让周寅知道他对她好。不能获得她更多依赖,获得她的感激也不错。一座院子的气场总与院子主人息息相关。有权有势的人院子也是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像周寅这样的,谢琛刚到院门前就感到一股清幽的寒意,正如周寅在谢家寄人篱下。他抬手叩门,根本无需仔细思索部署,就已经想好每一步要怎么做。周寅实在是太简单的猎物。小丫鬟来开了门,见到谢琛俨然一副见鬼的模样:“郎,郎君。”谢琛神情和煦:“听说女郎受委屈了,我来瞧瞧。”小丫鬟登时间露出感激不尽的神情,看谢琛仿佛在看活菩萨。虽然已经有二女郎帮忙,但谢琛在府上的权力明显更大。她便一面带路,一面竹筒倒豆子般向谢琛诉苦。谢琛认真听着她一字一句,倒不是装模作样,而是享受他给周寅带来的一切苦难。这些苦难从他人口中说出让他感到格外兴奋。到房门外,小丫鬟停下抱怨小声道:“郎君,女郎好不容易才睡着……”谢琛微笑,很是识趣:“我不吵醒她,只是不看她一眼我也不放心。”小丫鬟更加觉得郎君是好人,小心翼翼将门推开,请君入内。谢琛一入内便有意识地皱起眉来,冷声道:“表妹就住在这种地方?”清净简洁得像是一方雪洞。小丫鬟自少不得又是一通诉苦。谢琛认真听后沉沉道:“此事交由我,我会给表妹一个交代。”和敷衍谢荷是一样的说法。小丫鬟不知他这样多弯弯绕绕,满口感谢。有外人在,谢琛并未表现出他在周寅面前的侵略性,而是守礼地遥遥望着床上躺着的周寅,良久才收回目光。周寅连静静躺着都显示出一种不胜风吹的孱弱,眼尾鼻尖尚泛着浅淡的绯色,让人观之心折。然而过度柔弱除了引起人的怜惜以外还会让人产生巨大的摧毁欲。谢琛心中便生出这种欲望,想扼住她细长白皙的脖颈看她落泪。但还不是时候。于是他温和地对小丫鬟道:“我现在回去料理事情,你照顾好表妹。”小丫鬟喏喏应了。他四下打量,实际上这里也并没有什么看头,目光最后落在内室摇曳的灯盏之上。那实在是很显眼。察觉到谢琛的目光,小丫鬟识趣地为他介绍:“那是女郎供奉的油灯,说是祈福用的。”也说不出什么花样。谢琛点点头,不过是随口一问,也并没想要什么答案。他究竟没将周寅叫醒。美人垂泪固然令人赏心悦目,哭多了就让人招架不住了。他喜欢周寅软绵绵的性子,却并不耐烦哄她。总之他已经在这里露面,要传达的信息也已经传达到位,那个丫鬟会在周寅面前夸赞他的。一位疼惜表妹为她出头的表兄。当周寅身边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她下意识也会有同样的感受。更不必说她那样绵软的性子本就是极好操纵,极易受影响。在周寅这里展示了他身为兄长的负责后直接去将后事料理干净。之所以将事情从谢荷手中抢来,一是要在周寅面前展示自我,二是为了更好消灭自己作为始作俑者的痕迹。具体做法也十分简单。他只需要动怒,下人们就会自动为他找好借口,并再也不敢怠慢周寅。至于他们之前敢如此轻慢周寅,自然也是谢琛的言语暗示所致。他只要稍微透露出些许对周寅的恶意,这些人就会自以为是地将恶意放大百千倍。纵然此时参与其中的下人们委屈万分却也莫可奈何,他们拿不出任何谢琛让他们苛待那位投奔而来的女郎的证据。而谢琛发了一通火后又展现出他的大度宽容:“你们在谢家做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并不能狠心发落你们……只此一次。”下人们一愣,旋即折膝而跪大拜:“郎君宽和!”“这些日子克扣表妹多少尽数还去。”谢琛软硬兼施。“是。”人们对谢琛只有无尽的感激。殊不知谢琛也没想如何他们,他只打算息事宁人。秋日高,气却不爽。秋老虎的余韵尚未褪去,天地间沉沉的,像是巨大的笼屉,蒸得人胸闷气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