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勋不动声色,说道:“羊公此言却令人费解。”
羊曼看着他的眼睛,道:“有些事,例来如此。”
“例来如此便对吗?”
羊曼不和他争辩,只道:“你若只在梁县折腾,还说得过去。我所忧者,你将来会在河南、襄城、颍川、南阳等地也这么做,届时人人自危,齐齐反对你,你怎么办?”
“世间事,本来就不容易。”邵勋说道。
他知道羊曼什么意思。
这是个聪明人,均田也不是什么发明创造,古来有之。
他给士兵分田,有些蠢货可能看不出来什么,但羊曼瞧出了一些端倪。
他担心邵勋会把这种事推而广之,然后引起世家大族、地方土豪的群起反对。
不过,他是真看得起自己啊。
我现在连梁县县令都不是,就担心我拿下河南、襄城、颍川、南阳等郡?
“罢了,口舌之争无益。”羊曼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提点你一下。田地、部曲是很多人的命根子,即便泰山羊氏亦不外如是。你这么做,是要犯众怒的。”
邵勋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在一个世家庄园遍布的时代搞均田制,就好比藩镇割据的年代搞中央集权,都是最高难度的任务,因为伱要面临大量既得利益者的反对。
但他不想建立一个前赵、后赵、前秦之类的国家。
这些国家,天生发育不良,在立国之初就做了大量妥协,可以说是与大庄园主们共治,根基直接就不稳。
一旦大败,反贼四起,土崩瓦解。
但羊曼说的也是实话。
靠你一个人,行吗?
南北朝三百年的事,你想一代人干完,可能吗?
“不提这事了。”羊曼皱了皱眉,又看向邵勋的眼睛,问道:“广成泽那里,你打算怎么办?养了八千匹马,很多人看着眼红。洛阳那边也有消息,太傅幕府有人建议收马为朝廷所用,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邵勋眨了眨眼睛。
羊曼有些不悦。
“哈哈。”邵勋笑道:“还请羊公赐教。”
“你用不了这么多马。”羊曼笃定地说道:“你家才几个庄园?养得起几个兵?骑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没个几年根本不堪战。不如售卖一些,马还是有很多人要的,还能结好他人,落个人情。至于留下多少自用,你心里有数就行。”
“卖给谁?”邵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