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太后慵懒魅惑的声音传了过来,“起来吧,吟泉,赐座。”
杜无崖坐定,他瞧贾太后的神情似乎同平常没什麽差异,略微放下心来,“太后娘娘,臣前日得了一个宝贝,特意来献给太后娘娘。”
“哦?”贾太后颇感兴趣,“杜卿又有宝贝了?呈上来,哀家看看。”
杜无崖连忙奉上玉珩,吟泉小心接过,双手捧着檀木匣子,在贾太后跟前跪下。
贾太后垂指抚摸着那枚玉珩,“东西是好东西,难为杜卿了,有什麽东西都想着哀家。”
“太后娘娘说笑了,这都是臣该做的。”
贾太后一扬手,吟泉就合上了匣子,“可惜啊,杜卿这东西要是早一个时辰送来就好了。”
杜无崖陪着笑,“臣愚笨,不知太后娘娘这是什麽意思?”
“一个时辰前,哀家刚刚处死了一个叛徒,杜卿,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杜无崖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随即便听贾太后恣意的笑声响彻大殿,“就是你日前送到哀家榻上的那名男子,杜卿,你对哀家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故人
杜无崖吓得面色一白,登时不能言语,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太后娘娘,臣发誓,臣绝对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臣对太后娘娘忠心不二啊!”
“霍起一事,哀家费了多少心力,为的就是一举扳倒阮如玉,还有她背后的阮氏一族,哀家甚至让秋廪请来了十步门的门主狄川,本来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可那阮如玉却早有防备,可见哀家手下有走漏消息之人。”
贾太后不耐烦地扬了扬眉,“人是你送上来的,死之前,他也交代了你就是背后的主使之人,若不是你,他为什麽一口咬死你呢?”
“臣也不知道他为什麽恩将仇报,明明是臣收留了他,可他却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杜无崖涕泗横流,膝行上前,抱住了贾太后的双足,“太后娘娘,臣对您的忠心您是知道的,臣绝对没有异心啊太后娘娘!求您明鑒!”
贾太后垂眸瞧着他慌张狼狈的模样,忽而一笑,“杜卿的忠心,哀家一向是知道的,你若愿意帮哀家做一件事,哀家就相信你与此事无关。”
“太后娘娘您说,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哈,用不着这麽费力,哀家只要杜卿交出杜府的府库钥匙,足矣。”
杜无崖愣了愣,“太后娘娘您要什麽,臣双手给您奉上就是了,您何必要自己受累挑选。”
“因为……”贾太后微微欠身,清冷玩味的声音拂在他的耳侧,“哀家要的是全部。”
杜无崖怔忡擡眼,正撞上她森然幽深的目光,他不自觉瘫坐在地。
“太后娘娘,臣,臣为您效力多年,不过就是想给杜家攒下些许基业罢了,太后娘娘,您给臣留一t条活路吧!”
“杜卿这话就说差了,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得青山在,杜氏一族才有未来可言,哀家又没说杀你,谈何活路呢?”
杜无崖哭得悲戚,“可是杜氏一族若是没有了金银傍身,平素往来交好的官员就会难以笼络,臣这些钱也不单单是为自己啊,太后娘娘,这些年来,臣一直兢兢业业替您网罗群臣,杜家花出去的可都是流水的钱啊!”
“是吗?”
贾太后冷笑一声,“可是杜卿,若没有哀家,你那些钱又从哪儿来呢?”
“这……臣……”
杜无崖一时间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杜家好不容易打下的根基,他擡袖擦了把眼泪。
“臣知道,杜家能有今日的一切全都仰仗太后娘娘,可是太后娘娘,如若竭泽而渔,再多的钱也早晚消耗殆尽,您留着杜家为您继续挣钱不好吗?”
贾太后轻笑,“哀家等不及了,杜卿,你莫怕,等哀家夺了这天下,金银珠宝算什麽呀,你想要,哀家再赏你就是。”
杜无崖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颤,他艰难地张了张嘴,试探着问,“恕臣愚钝,太后娘娘您想做什麽?”
“哀家要做什麽?”贾太后丹唇轻抿,滑出一个豔逸的笑靥,“哀家,要清君侧。”
庐水。
一行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扮作寻常客商模样,阮如玉和花姹二人皆是女扮男装,策马而行,道路泥泞狭小,并列只能容下两人,于是阮如玉和萧景衍在前,花姹和阮文卓在后。
阮如玉扫视着城内残破衰败的模样,纳罕道,“庐水虽有灾荒,但毕竟是航道必经之处,不至于衰落至此,更何况,随之,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钓鱼老翁说的话,庐水是有朝廷赈恤的,而百里城什麽都没有,可是今日看来,这庐水还不如百里城呢。”
萧景衍敛眉思忖,“的确古怪,按照韩仕昌的说法,舞乐署的账目似乎也与庐水有关,长卿,我有一种预感,只要我们查清了庐水,就能拨开重重迷雾,揪出藏在账目背后的东西。”
“嗯,我也……”阮如玉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前头一阵策马疾驰声打断,她远远望去,只见尘土飞扬,隐约可以听见夹杂在其中的哭声。
几人连忙躲入一旁的密林中,过了一阵,一队官兵押送着一群百姓经过,百姓中大多是青壮男子,也有一两个上了年纪的,因为腿脚不便利,走得极慢,官兵却没有那个好性子,上去就是一鞭,“磨蹭什麽!快点!”
阮文卓恨得握拳,“这帮畜生!”
花姹拉住他,“别急,沐玄,你现在沖出去,也只能救得了这几个人,还不如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要把这些人带到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