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艺秋在她说“偷来的”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猜到是周秋白那天在公交车上看见的男人,她越说越确定,心里除了震惊,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和解恨,百味杂陈的。她问:“那男生后来呢?怎么样了?”女生摇摇头,“谁知道呢,他前两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没法参加考试,这回终于参加了,还没发挥好,反正挺崩溃的。”短发室友唏嘘一声。对床女生叹口气,又打个哈欠,“算了,困了,不说了,我睡觉了啊,你们也早点睡,明天还得上课呢,晚安。”“晚安。”徐艺秋躺回床上,更是睡不着了,睡不着就容易乱想,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个又一个镜头,小偷偷钱的动作,赵孙语发现丢钱时伤心欲绝的模样,周秋白和小偷搏斗的坚决……后来迷迷糊糊在周秋白那句“我是她哥”的话里睡过去。没有早自习,第二天吃过早饭去上课。因为参加培训的人不多,学校给安排的是小班教室,排与排的空隙挤到最小,桌子摆到后门才六排。徐艺秋跟着室友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得差不多了,一眼望去,空间压抑,都是黑衣灰褂的男生。一排分三大列,周秋白坐在第二排第三大列中间,怕她看不见,扬高手臂挥舞,就差站起来了。徐艺秋刚进门就看见他了,除了那张脸过分优越,身上那件白色套头卫衣在一众深色衣服的男生中也格外扎眼。徐艺秋跟准备坐第一列的室友说一声,走过去坐下。半分钟没过去,羊奶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屁股先试探着挨她左边的凳子边上,见她没出声反对,也没皱眉,唇角还勾着浅浅的笑,像是根本没看见他,慢慢挪着屁股整张坐下。过了一会儿,徐艺秋还是没什么反应,羊奶真以为她是真没看见,捂嘴想咳嗽一声,肺里的气都提起来了,又担心引得她反感,气收回去,手也放下。眼睛想往右瞟,又不敢,瞟着瞟着,最后落到无处安放的手上,摆到桌上,夹个笔,来回转着,显摆他那张谁见了都夸一句真漂亮的手。然而到上课,也没见徐艺秋往这里看一眼。给他们培训的是省里从清华请过来的教授,讲课很有个人特点,每说一个知识点,或者分析案例题分析到重点时,都会说一句:“明白没?”下面都在记东西,几乎没人应答,只偶尔周秋白觉得有趣,高和一声“明白”。后来有同学跟着他喊,慢慢的,教授每说一句,学生就高声应和。说话有了回应,再说的时候就有了动力,一方带一方,班里又基本都是男生,那中气十足又震耳欲聋的“明白”,就算提前有心理准备,徐艺秋还是免不了被吓了一跳又一跳。下课的时候,教授对他们这种激情澎湃的学习劲头非常满意,笑着拍手,“这还是第一次全班一起这么喊,刚开始我都吓住了,不错,不错,继续保持。”周秋白带头喊了声“谢老师”,又是一声整齐划一的“谢老师”,这回把第一排拿着资料站起来,准备上去问题的男生吓得原地蹦起来。呐喊的尾音还没落下,满教室都是稀稀拉拉的笑声。徐艺秋扶额低笑。第一天开了个好头,后面很多天的学习都是欢声笑语、激情满怀的,氛围好,学的效果也不错。十月下旬,冷空气持续南下,下了一天又一天的雨,中午下了课,徐艺秋撑着伞,小心避开路上的积水去食堂。但现在学校的学生都回来了,又是吃饭高峰期,从上空俯下,五颜六色的伞铺就成一条条五彩缤纷的彩虹大路,伞珠之间直打架。徐艺秋再谨慎,最后一双能穿的鞋还是免不了被溅上泥水的厄运。一次她不在意,二次她心平气和,这是最后一双了,她停脚,撑高伞,拧眉往后看。溅她泥水的人也停下来,同样举高伞面,露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徐艺秋想了会儿,是来学校那天送她去宿舍,想要q-q号的志愿者。不好再生气,徐艺秋眉毛展平,准备当不在意转回头。男生已经在她周围看一圈,笑着说:“是你啊同学,你哥没和你一块?”“没有。”徐艺秋随口回一句,转过头,和室友一块去餐厅。男生走到她旁边,“你们准备去吃什么?一块呗,你们既然来这个学校了,我尽尽地主之谊,今天请客。”他问徐艺秋另两个室友,“你们也是来这参加培训的?”“嗯。”“是。”徐艺秋眉心不喜,“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吃就行,你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