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午后的那一长觉,入夜后的元熹自就没有了困意,直在着床内辗转起来,而心内挂念的自就少不得是将要出征的那人了,也不知他这会儿是否已经出营?家中诸人可是都前往送行了?论理自己也该去了都尉府中,在着那里与旁人一道送送他才对,虽说如今这心里已然不再想与他有太过亲近之举,可他毕竟是要上沙场去了。其实此时萧维所在的那队人马,早都在着入夜时分,于宁州营里集结完毕并悄然疾出了。而因着此次出征必要避着北胡的耳目才可成功,是以布署上甚为机密,宁州营内也只少数将领确知其去向,因此上莫说是元熹,便是唐夫人想要为着外甥送行,也是被着唐铮拦在了府门口,只眼巴巴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往着营中去了。转眼间,萧维所在的那一队两万人马便就走了有十日,而宁州营内的十万大军也已到了出征之时。与着先行那路人马昼伏夜出、悄然遁迹的形状不同,这十万大军却是尽显其赫然之势,浩浩荡荡地出了宁州城去,城内的百姓也多的是到街面上为其送行壮威,元熹自此也终是得见了端坐于马上、身姿凛然的唐家父子。唐大人自不必说了,多年于军中浸淫,早都有了那股子沉稳独到的忠勇之风,在此肃然的军容映衬之下只是更添英武罢了,唐铮却是不然,以往元熹从未见着他似今日这般气度极尽峥嵘,直看的人胸间热血禁不住都要沸腾起来,暗里更是忍不住要赞其一声果是虎父无犬子,他将来的作为只怕是还要胜过唐大人呢。元熹这般思想着心中却似又有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憾然涌将上来,直待见得身旁堂姐元楚眼中泛起的泪光之时才就忽尔明了,萧维出征之时想必也曾是这般的坚毅卓然模样,只是自己终未曾亲见,是以才未如她这般生出那些个难舍难离的儿女情长来。其实细细想来也难怪堂姐这般,沙场之上,刀剑无眼,谁又敢保今日出征的这些个少年郎会就个个平安归来,她担心自己的夫君也是人之常情,可自己再就多加悬心于那人的境况便就实是有些找寻烦恼了,自己如今对他已够得上是仁至义尽,他这一回安然于否也只有凭他自己的造化了。“你这身子劳累不得,且回府吧。”眼瞅着他父子两个的身影俱都远去,唐夫人便对着元楚与元熹两个轻声道。元楚只低了头,不声不响地跟在了婆婆的身后。元熹也一般地随着她两个朝着都尉府方向行去。唐夫人也知元楚心内惶然,因此上边在着前面缓步行走边道,“铮儿以后少不得还会有出征之时,你经得多了也便就平常了。”“我就是心里有些不安宁。”元楚拭了拭眼角处。“傻孩子,便是那般也不可在他面前露出来,没的让他挂心么?”唐夫人轻声叹道。元熹小心地抬眼,仔细的瞅了瞅唐夫人,但见她面容倒真还就如常,只是偶然间那神情才会透着些许的忧色出来,可见多年的夫妻,她自也是担心唐大人的安危的,不过是碍于众人面前掩饰的好罢了。“娘说的是,以后我会小心些的。”元楚应承的倒是麻利。唐夫人点了点头,再又道:“你瞧瞧元熹,这般的一派沉稳可见得对萧维是极放心的。”元熹少不得勉强地笑了下,“萧维那样的身手如何还会要人担心,我老早便只想着他大获全胜,得意而归呢。”唐夫人听得这话却是赞许的一笑,直笑的元熹有些讪然了起来,还好,一旁的元楚说起了要她过去都尉府里一事,这才将话头扯了开去。“也是,府上如今只你堂姐与我这老婆子了,你尽可住上几日陪陪她,再不必多虑那些个避忌之事。”唐夫人也便一并邀了元熹过去小住。元熹这一回自是爽快地点了头,当晚便真个就过去了都尉府里,与着元楚歇到了一处,而自然的,她姐妹两个少不得就又说起了这此时日间各自心里话来。“萧维出征你真个就心中全无挂念么?”元楚自己正时时担心着唐铮这一战会否平安,推己及人,自然也就纳罕,元熹会否真就如她面上那般对此不甚在意。元熹坐在那里思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担心自也是有的,只是不会似表姐你那般难过便是了。”元楚大概想了想,也便能明白了她几分,“那倒也是,你如今对他早都没了以往的心思,那挂念之情也自就淡了,哪里还能似我这般的胡乱忧心没个正经。”元熹苦笑了下,“堂姐这话说的不错,我如今还身在宁州、未有回转得家中去便已是对他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