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笑了,掏出一枚五百日元的硬币,塞进投币口,然后指了指最下面那排按钮:“你猜会掉出来哪个?”五条悟愣住,一下扭过头看我——他那副模样真的很可怜。然后男生皱起那张好看的脸,“……我要喝麒麟的奶茶。”“你是小女生吗。”我十分抗拒,“想喝什么自己按,我要按这边的。”哐啷、哐啷。我蹲下身,从出口摸出一只冰凉的易拉罐,是我的牛奶咖啡。见男生面色失落,我于是用剩下的硬币请他喝了一瓶奶茶。我们没有回病房,而是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东京已经入了秋,天青无云,不远处的树下掉着一两只发白的死蝉。“你出院之后还回高专吗?”“不回了吧。”我小心翼翼地拉开手中的咖啡罐,“……虽然要做什么我还没想好。”“这样。”“你见到夏油了吗?”“……见到了。”男生眯起眼睛,“那混蛋。下次再让我遇到绝对宰了他。”我没有接话。“硝子跟我说,灰原君之前因为任务去世了。”“……嗯。”“是因为——那件事吗?还是……”我多少能循着回忆想起一些线索。“……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五条悟猛地咽下一大口饮料,旋紧瓶盖,半晌没开口。过了一会,他忽然又发泄似的狠狠踹了一脚地面。“妈的。”我余光扫过男生捏着塑料瓶的手,苍白的指节泛着红,“……蠢死了。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我一时没有接话,片刻后才讷讷地说。“……我倒是、好像能明白。”“哈?”“因为夏油君和我不一样。”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这种人,就算不做咒术师,到头来也还是会进医院的。……但是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咒术师,肯定会过得很好。”“……”我不知道五条悟此刻是怎样一种表情,只是沉默着接受了从男生那侧投来的视线。良久,我听到他发出了一丝有些虚张声势的轻哼:“鬼知道。……我完全理解不了。”我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夜蛾老师那边你打算怎么说?”“……只能说实话了吧。”我撇了撇嘴,“反正我肯定是不会回去了。”闻言,五条悟扭头看了我一眼,他好像笑了一下:“你倒是精神了不少。”“是吗?”“是啊。……和你在学校的时候比起来。”我看着自己的手。我的指甲已经留得很长,但是因为长期的住院生活,指缝里干干净净,是有一些透明的灰白色。“很奇怪吧。”我笑了笑,“朋友们都这么困难的时候,我反而越来越有精神了。”“这些和你又没关系。”他语气平淡地打断道,“不用想那么多。”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只是张了张嘴:“……嗯。”哐啷。远处,又有其他来探病的人在自动贩卖机前按下了按钮。“……说起来,花井你很讨厌学校吗?”半晌,靠在椅背上的五条悟忽然坐起身。“?不讨厌呀。”“那你讨厌我吗?或者我们几个?”“……?当然不讨厌了。”“哦,你是讨厌诅咒来着吧,”男生端着手回忆起来,“但是以前我来看你的时候,你还说自己不敢和家入关系太好。为什么?”“?”话题太过久远,我有些茫然地试着回想。“啊……”我想起来了,我确实说过那样的话,“可能是因为,硝子很漂亮。”我慢吞吞地解释道。“哈?”“因为她很漂亮,又很聪明,还会用反转术式……”我细细清点起来,“总之,她很厉害。而且和我一样都是女生。”“?”五条悟皱起眉,“那又怎么样?”“你不懂吗?”“我能懂个屁。——你们女生真麻烦。”男生皱起一副臭脸,微冷的午风吹乱了他的白发。“在高专的日子就让你那么不开心吗?”“是啊。就像让你每晚参加老头们的酒局,还要给他们斟酒一样。”“……”他翻着眼睛想象了一下,“那你居然还待了一年半才走。”“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啧。”听到我不知所云的回答,五条悟抬起头,只是一个劲地透过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望着无云的蓝天,“……”令人难耐的沉默在我们之间逐渐蔓延。我听到男生粗重的呼吸声,扭过头,看到五条悟紧抿的嘴角有一丝细微的颤动,然后他狠狠皱了皱鼻子,艰难地、瓮声瓮气地吐出几个音。“莫名其妙。”“……”我侧过脸,想要遮掩涌上眼眶的泪水,“可能因为大家都是笨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