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隔壁的房门被打开,连队正探出头,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李继兄弟等等,待会儿一起走啊!”不等人回话,他自顾自地决定:“就这么说好了啊,我们很快就收拾好!”说完就回头朝里喊:“大家快点儿,别让人等急了!”陈秀:“……”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人……挺没脸没皮的。李继最终还是等了。风雪颇大,行路不易,只领先一小会儿,后头如果真的想追上来十分简单。加上他们目的地一致且不剩多少路程,也不存在换路的说法,不如等等他们。万一遇上不怀好意的匪徒,人多也是一种威慑。就这样,他们一起上路了。这位连队正肚子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路上就没停过,跟枝头叽叽喳喳的喜鹊似的,天南地北什么都能聊,听着都还挺有意思。那些原本对他有成见的兵丁竟然也有一二放下成见,开始跟他“兄弟长兄弟短”起来。这么快就打成一片了?陈秀有些吃惊,如果不是听说过他做的那些事情,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恐怕会是幽默风趣的大头兵。可陈秀转而又想,那些消息会不会是以讹传讹呢?只是别人的一面之词,她以此断定一个人的好坏是否太过武断?而且比起别人说的,她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前面有座凉亭,过去休息一下!”前头忽然有人喊话。陈秀抬头去看,狂风吹得她眯起了眼睛。确实有一座凉亭在不远处若隐若现。“能休息了?”原本有些疲惫的众人精神一振,脚上似乎又生出了力气,加快步伐往前走,很快便到了地方。凉亭还算大,但茅草顶塌了一半,被皑皑白雪覆盖,亭柱上也满是斑驳的痕迹——杂乱的刻痕、朽蚀的坑洞,彰显它已经不轻的年岁。原本作为休憩的亭椅更是有一小段断裂得彻底,尖锐的木刺朝上挺着,完全不能坐人。这并不能算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不过大家并不在意,只要能休息就好。放下行李,众人随性地坐在地面,揉腿攀谈,气氛开始活跃起来。一些人悄悄离开队伍,往旁边的矮木林走——人有三急,半路休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需要解决个人问题。连队正也加入了去矮木林的队伍,有人趁机凑到手下的兵丁旁,拍拍他的肩膀,好奇地问:“哎,听说你们队正对你们特别严苛,动不动就罚粮,是不是真的?”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听热闹。虽然多少听过连队正的光辉事迹,可那毕竟不知道是转了多少道的消息,哪有听当事人说来得真、来得刺激?“这……你们是从哪儿听来的?”被问的兵丁摸着头,有些为难。“没事儿,你就大胆说,我们不会告状的!”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是,就是。”“……没有的事情让我怎么说?”兵丁皱起眉头,“队正是有罚我们粮,可那是因为我们犯了错!队正不罚粮,上头处罚更重!”竟是如此?陈秀十分诧异,一腔对手下的维护之情竟被传成了苛待,这可真是谣言误人!出口询问的人听到这回答,神情有些愣:“啊?不是啊?那他到处蹭饭吃这件事……”陈秀正想着这说不定也是误传时,那兵丁尴尬地摸摸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个……倒是真的……”陈秀抬起头:“???”然后那兵丁又立马着急地补充:“我们队正收养了三个孩子,都是兵祸里失了父母的,我们队正是好人!”“本来孩子队正是养得起的,但是那个时候有个孩子病得很重,队正又从鸨母手里买了人,一时钱财不凑手,这才……”听到前面,陈秀尚觉情有可原,到了后头……从鸨母手里买人?这算什么理由?陈秀满脸问号,其他人的反应也如出一辙。兵丁发现自己造成了误会,急得都结巴了。“不……不是……鸨母,救人!”另一个兵丁见状,伸手把他拉到后头,摇摇头,哭笑不得。“算了,他嘴皮子笨,还是我来说吧,也不知道我们队正在外头都被传成了什么样子。”他解释道:“严格来说,我们队正是从鸨母手里救人。那个姑娘瘦骨伶仃,病得很重,也伤了身子,鸨母却怎么也不肯让她休息,命她接客。如果我们队正不把她买下来,那个姑娘恐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这样一说,陈秀倒觉得这位连队正像是个圣父了,褒义的那种。她转头看向李继,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想来是知道自己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