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跟陈安玩的不开心?”“不是!”凌晨把鼻子一吸,鼻尖尖都变得通红通红,用力地、抓了抓睡衣衣摆,“我、我我我……”“寒远!”“我以后……再也不吃烤地瓜了!”“烤地瓜不好吃!”“不好吃……”“它为什么不一个人,长成两半啊……”空气忽然宁静了一秒钟。……空气忽然宁静了一秒钟。无线电的沙沙声,外面弥漫大雾扫过光秃秃的树叶,霓虹灯被白色水汽晕染开,只留下一团一团数不清的光晕。凌晨用手擦了擦泪水。过了一秒,下一秒,电话对面似乎有车的停稳声音,然后有大巴开门声,“借过”的客套歉语,她听到沉稳的脚步,提着包站在风中,似乎有人喊了声“寒哥——”,听筒瞬间被堵住了,更遥远处,模模糊糊,男人跟同事打着招呼——“我赶下一趟,你们先走吧——”“那寒哥,我们先走啦!”“嗯。”“……”那堵住听筒的东西移动开,寒远呵了一口气,将路边车水马龙声,掩盖在身后外。他又将世界给清净了,只要每次跟凌晨通话,无论置身于何处,这个男人永远不会让任何外界因素,打扰了他和凌晨的说话。寒远的嗓音,又一次传来。似乎是感觉“地瓜”这个东西,有些新奇,大半夜的,怎么突然就说不想吃地瓜了呢?凌晨也不是那么爱吃烤红薯,只不过每年冬天啊,s市路边上总会有卖烤红薯的,凌爸爸凌妈妈也会用家里的烤箱去烤几个,凌晨大学在南方上的,那里什么都好吃,就是烤地瓜不甜。听筒里响起一声低沉的笑,笑得漫不经心,又好像很宠溺,凌晨几乎能想象到寒远这声笑时,是站在某个路口,身后是奔流不息的车辆,大车小车,都在赶着夜晚最后一趟零点晚高峰下班,他穿着深色的航空公司大衣,手插在口袋里,风吹过,将立起来的大衣领子拂到脸庞,遮住了下颚线。连风都被他挡在了外面,因为他要和凌晨通话。小凌同学听到那声笑,忽然就撅了撅嘴,难过、想要抱抱的娇气,总是就这么不经意地从胸口冲撞,撞啊撞。“我,我没跟你开玩笑的……”凌晨嘴硬道,仿佛他俩真的要就烤地瓜讨论一夜。寒远又笑了两声,声音徐徐而来,“好。”“那我们就不吃了。”凌晨:“为什么地瓜不能一个地瓜长两个地瓜啊……”寒远:“大概……是它不希望这么长?”凌晨:“下次你得给我买两个。”“要那种有两个瓤的。”“我不要一个地瓜,我要两个地瓜,然后你一个我一个。”“这样我爸就不会说我吃独食了……”寒远又笑了起来,有些疲惫,但是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爸还说你了?”结婚后叫对方父母直接为“爸妈”,是个很正常的事情。凌晨举起拳头,愤愤道,“你上次给我扔地瓜皮,”“然后被老头子给看到了!”“他就老说我,老说我啃独食!”“我没有!是你说不要吃的!”这就实属胡说八道了,凌晨说完这句“你说不要吃”,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每次,都是她忘记分寒远了的。寒远:“买了就是给你吃的。”凌晨:“qaq。”寒远:“爸应该也没别的意思。”凌晨:“可是我就是想要有两个瓤的……”寒远:“……”“那这可就有些难找了啊,”“两个瓤的。”“让我想想,去哪儿找呢……”“……”凌晨蹲在了地上。其实烤地瓜不是她想要表达的,但是心中的苦闷,你却无法说出。说说烤地瓜,好像还能让自己、开心一些。寒远也一定早就察觉到凌晨并不是真的想要跟他争论两个瓤的烤地瓜,那是啥?谁家地瓜有两个瓤?凌晨这么说来说去,就是心里憋着事情,很大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她不愿意开口,至少现在不愿意说,那就陪着她说烤地瓜吧,反正就一个红薯,可能过两天,真的就能有一个长着两个瓤的大大烤地瓜。没有回应,寒远也不再说话。电话这一端、那一端,都在静静沉默。楼下又是一阵车辆走过声,凌晨不知道自己蹲在地摊上蹲了多久,她用手指揪着地毯的毛毛。地毯是暗红色大花的,毛毛有点儿硬。半晌,寒远又轻轻张了张嘴,“过两天,我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