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于此,周月上真的觉得自己太仁慈了些。这样的女子,就应该由着被骗个一两回,才会认清事实。“你…我…我一定会告诉我爹,让他…”“你爹,你爹,真以为你爹是天王老子,是谁都可以收拾。我告诉你爹官再大,上头还有更大的。小心你四处惹祸,给你爹招来麻烦。”胡思拼命按着胸口,大脑一片空白。从小到大,她还从没有受过今日这样的气。这个死丫头…给她等着。不收拾她,自己不信胡!她跺着脚,扭着身子就跑回自己的房间。那头的房间里,隐约传来骂声和哭声。走廊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那位老仆。“顾少夫人,我家小姐多有冒犯,老奴代她赔个不是,还请少夫人包含。”“好说,只要她不打我相公的主意,她哪怕捅破了天,都与我们无关。”周月上刚才骂了一通,火气散了许多。这老仆一看就是阅历丰富,精通世故之人。面对自家小姐,颇多无奈。“实不相瞒,我家小姐一直养在滁州,身边没有长辈,故而养成这样的性子。老奴一个下人,不能逾越管教主子。方才顾夫人一番话,正是老奴心中所想。希望她能以此为警,平平安安地回到邺京,老奴也算是不负老爷所托。”他这一番话,让周月上心生好感。胡思这姑娘实在是糟心,不光是行事随心,更重要的是一味张扬又缺心眼儿。她敢肯定,要是没有这老仆一路护送,只怕没出滁州就不知被骗到哪个山沟了。“胡小姐的性情我一个外人不好置喙,不过她明目张胆地想赖上我相公,恕我不能忍。但凡女子,可以随性,可以张扬,万不可没有底线不知廉耻。方才我所言并非危言耸听,邺京世家盘踞,树大根深错综缠绕。你家小姐这般胡为,迟早会连累你家老爷。”老仆深以为然,忧心忡忡。“顾夫人所言极事,老奴一定会提醒老爷。”交浅不宜言深,毕竟是人家的事情,要不是胡思纠缠晏桓,周月上才不管她想如何作死。话说到这里,已是极多。她离开后,那老仆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眉头深锁着,这位顾夫人好生面善,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呢?周月上重新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隔壁的房间里似乎没有人,他们半夜不在房间里,去做什么了?他们总是神神秘秘的,一定是谋划着如何对付祥泰帝的大事。前世里,祥泰是三年后被赶下帝位的,这一世百城王进京的时间似乎提前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改变,但一想到自己穿越过两次,觉得世间有许多事情是根本解释不清楚的。既然无法解释,不如静观其变。她闭着眼睛,一边想着一边努力睡去。许是刚才撒了气,心情舒坦一些,迷迷糊糊间慢慢进入梦乡。晏桓和耿今来此时正在一间民宅里,似乎在等什么人。桌上燃着油灯,灯罩边缘被熏得有些黑。两人一坐一站,坐着的淡定从容,站着的不停在外张望。约摸等了半个时辰,院门敲响,然后听到开门声。再然后听到脚步声,有几人朝屋子走来。只见两个黑衣暗卫行色匆匆,后面跟着一位白须老者。暗卫一进屋中,立马下跪行礼。老者眼神微闪,跟着要下跪。耿今来上前虚扶一把老者,口中称着蔡神医。蔡神医一路风尘仆仆,满脸倦容,身上是灰色的衫子,头发花白。两个暗卫带着他一路疾驰,日夜兼程,这才与今晚到了卫州。他早年悬壶济世走南闯北,是见过世面之人,一看暗卫的身手就知出诊的病人是个大人物。只不想对方这般年轻,这般俊美。晏桓优雅地伸出手,放在脉枕上。蔡神医先是净过手,再擦干水气。缓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搭着脉,一脸的凝重。只见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嘴里一直说着奇怪。末了,收回手,神色古怪。先是看了一下冷颜的俊美公子,又看了一眼送他来的两个暗卫。“公子的毒已解,为何还要派人去寻老夫?”一路上,他们马不知换了多少匹。他一直以为病人中毒至深,生命垂危。却不想这位公子精神尚佳,毒已解了大半。晏桓手收回,掩好袖子。这一年多来,他派出的暗卫一直寻访隐世名医。上一世,蔡神医是一年多后才寻到的,彼时他毒已入骨髓。今生,他已知先机,自是早早派人寻到蔡神医的住处。虽然记得药方子,但为免疏漏,让蔡神医诊过脉后才能确知。“实不相瞒,自打知道自己身中离花之毒,我看过许多的大夫。这些大夫开的药方子各不相同,却无一对我的毒症。最后我索性听天由命,自己钻研药方融合到一处,却不想歪打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