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鲁婉婷。周月上对晋婉婷笑了一下,“晋小姐倒会给我台阶下,如此我倒是走得自在了些。你们慢慢作诗,我四下走走。”鲁婉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也朝她笑了一下。苏婳眼神微闪,淡淡看了自己的表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等一等,你是什么东西?本郡主都没有发话,你竟然敢走?”庆阳郡主这一开口,不光周月上脸色微变,就是鲁婉婷也变了脸。人是晋婉婷让走的,现在庆阳郡主出口拦下,无疑是驳了晋婉婷的面子。周月上站住,微微一笑,“郡主,臣女听闻郡主于诗词极为精通,常常为赋一首新诗苦思冥想,容不得别人半点的打扰。曲高和寡,郡主才华非凡,需要的是别人的欣赏。诗与才子一样,都是性情高洁之物。臣女鲁钝,不能五律七绝,不想以愚钝之耳,听了郡主您的神来之作。”庆阳眼一亮,这女子长得讨厌,说话倒还中听。“听胡大小姐说话,不像是不能诗词的,莫非是推脱之辞?”苏婳说着,意味不明。“鹦鹉学舌而已,世间人人都会说话,但是能将说的话写出来却并非人人能做到。臣女不过是在别的地方听了那么几耳朵,拿出来现丑罢了。”庆阳嘴角一翘,轻蔑地笑着,“你说得没错,会说不会写,天下人多的是。你走吧,免得扰了我等的兴致。”于是大方地摆了摆手,让她离开。周月上也不敢走得远,花会这样的地方虽说是姑娘们展示自己好才华的场地,但也同样是一些有心之人暗斗的好地方。她既不想莫名卷进别人的纠纷,也不想白白替别人挡了灾。让紫云和朱雨跟紧些,四处去找。不知不觉走到一处亭子,亭子处在湖边,四周空旷,能将附近的东西尽收眼底。湖光水色,她不由得皱眉。暗想着应该不会…她正欲离开湖边,突然听到低低的啜泣声。循声找去,就见湖边的一座假山后面蹲着一位少女。少女抱着自己的双臂,头埋在双臂间,正小声地哭泣着。“梁小姐。”她轻轻唤着。少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她。周月上神情顿时恍惚起来,这张脸,她前世看了六年之久。日日看着,已经习惯了,习惯到后来她都以为自己就该长成这般模样。清秀的五官,弯弯的柳叶眉,杏眼水汪汪的。鼻头小巧,同样小巧的还有樱红的唇。粉面桃腮,瓜子脸儿偏圆,此时还带着婴儿肥。所以此刻,她以为自己正在照镜子。梁玉萱认出了她,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见之难忘。之前就就听到许多人议论,把这位胡小姐翻了一遍。那些话不算好听,无非就是在乡下长大的,除了脸蛋恐怕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你…是胡小姐?让你见笑了?”“对,我叫月上,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周月上说着,就蹲在她的旁边,面对曾经自己的模样,却又不是照镜子,这种感情颇为微妙。紫云和朱雨早就有眼色地守在一边,替她们望风。她就坐在这里一人哭,身边连个丫头都没有。周月上有想过她之前在梁国公府的日子不好过,但没有想到这么艰难,看来那位嫡母的阴毒不光是在暗底,在明面上同样也不给庶女脸面。祥泰帝在位时,旁人碍于国公府在皇帝面前得脸,加上国公府没有嫡女,庶女自然就金贵了。所以那个时候,还没有人敢明着瞧不起她一个庶女。现在祥泰帝已废,新帝虽然没把梁国公怎么样,可是明眼人都知道,梁家落败是迟早的事情。梁国公府的地位大不如前,一落千丈。如今,她顶着一个庶女的身份,还有那样的家世,竟是人人可欺了。“你的丫头婆子呢?”梁玉萱已经擦干了眼泪,闻言摇了摇头。“不知道,她们…”周月上叹了一口气,她也太好性了些,怪不得连下人们都敢欺。这样的性子,难怪在得知自己不能生养时就自尽了。真够可怜的。不知道那梁国公夫人是什么时候给她下的药?“你是主子,下人们是奴才,你不能让他们欺到你的头上。”“谢谢你的关心,可是他们是我母亲安排的。母亲说,他们都是忠心不二的,都是处处替我着想的…”这话说出去谁信,哪个替主子着想的奴才自己乱跑的。把主子丢在一边,算什么忠心的下人。那梁国公夫人倒会唬弄人,也就梁玉萱傻傻地相信。或许梁玉萱也不是相信,而是不信也得信。“忠心的奴才是不会丢下主子的,你回去和你祖母把今天的事情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