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和你说了什么?”胡应山背着手进来,坐到桌边的另一个座位上。周月上叹了一口气,“父亲知道我和陛下关系吗?”胡应山点头,他知道女儿是陛下带回京的,也知道她是陛下化名顾安时娶的冲喜妻子。正是因为他的失误,所以女儿才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此事一直让他愧疚难安。“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陛下正是落难之时,你会嫁给他也是因缘巧合。现如今,他贵为天子,能认这门亲已是万幸。但为父却不以为然,你是我胡应山的女儿,以后无论嫁到哪家,哪家的都会高看一眼。若是有人胆敢欺你,爹爹替你出头。”周月上听出他的意思,诧异地看他一眼。她以为,他作为一个臣子,是十分乐意看到自己的女儿能进宫的。谁知道他居然是这样的想法,倒是有些难得。左右一想,也就明白过来。沁妃当年就是因为进了宫,才与他分开,他对皇宫应该是最憎恨的。“要是我不进宫,陛下会为难你吗?”胡应山眉眼一瞪,“我还怕他为难不成?大不了不当这劳什子定国大将军,带着你回边陲。在那里,咱们爷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到时候你就招婿,我看哪个男人敢给你脸色。”周月上有些动容,一个古代男人能有这种想法实在是难得。他对于沁妃应该是很喜欢的,因为沁妃,他没有再娶,一生只有她一个女儿。可是那又如何?他有妾室。天下再深情的男人,大概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真的守身如玉,过着和尚般的生活。或许在他看来,自己的所做所为已是足够对得起沁妃。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刚才陛下允诺我,要是我同意进宫,他不会再纳妃子。后宫中唯我一人,你说我该相信他吗?”“陛下真的这么说过?”胡应山很惊讶,一个男人一生只有一个女人,这可能吗?“父亲也觉得他做不到吗?”她反问着,心里有些失望。难道连同样身为男人的胡应山都认为另一个男人做不到一生只守着一个女人吗?“是啊,父亲你那么爱母亲,不也有了刘姨娘。”恰似呢喃的一句话,让胡应山的老脸涨得通红。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又觉得有些恼怒。她是女儿,怎么可以这么和他说话。周月上淡淡地看他一眼,“父亲是不是觉得女儿说话不中听,可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有时候真替母亲不值,她为了父亲,不惜假死出宫。为了父亲,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独自离开。为了父亲,她独自生下孩子而因此丢了性命。但是父亲你呢,在她死后不仅是把她拼死生下的孩子弄错了,而且很快纳了一个妾室。我不知道母亲在九泉之下,知道这一切,会不会难过,我只知道我心疼她,也心疼自己。”这个自己,指的是原主。沁妃死了,拼死生下来的女儿被人当牲畜一样地作践了十几年,也死了。作为一个旁人,她替对方不值,做为一个顶着沁妃女儿身份的人,她更是心疼。心疼那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女人。胡应山“呼”地站起来,脸像充血一般,怒目而视。“这是一个女儿该说的话吗?”“父亲想听什么,难道是想让我夸你痴情不二,是深情之人吗?”她直视着他,眼神半点没有躲避。这样的眼神更让胡应山恼羞成怒,“你…你知道什么?一个姑娘家,哪里知道大人的事情…”他怒极,又没办法辩解,只得一拂袖子,气冲冲地离开。周月上在他走后,还坐着没动。他以为自己不明白,说穿了不过是男人的生理需求。他需要女人,所以就了刘姨娘。哼,男人哪…她想起了晏少瑜的那个后宫,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美人儿都有。这还不算,隔山岔五就有新人加入,什么貌美宫女啦,妃子们的姐妹们啦,层出不穷。更别提三年一次的大选,各色的美女将不断充盈着后宫。新人涌进,旧人只得各凭本事。要是人老色衰又没有算计,只有在自己宫里混吃等死的份,更有一些没眼色的惹怒天颜,被关进冷宫了此一生。就算是皇后又怎么样,还不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一面要讨好着帝王,一面还要防着后宫的算计。她脸冷下来,宫里如此,民间就不一样吗?错了,民间依旧如此。田舍翁多打了两担粮食,尚想着买一个妾室,何况是达官贵族,更是妻妾成群。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低嫁不了。可是她嫁的人能保证不纳妾吗?当然保证不了,不仅保证不了,说不定一嫁过去就会面对男人的通房和暖床丫头。毕竟在世家之中,丫头不算妾,是不需要告之女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