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提前这么多,也不知有没有安排妥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祥泰视晏桓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他们此番进京,必定凶险万分。且不说明刀明枪,还有那些黑暗中阴谋,全部都会冲着他来。但愿他计划周详,和前世一样顺利。约摸半个时辰后,赵显忠和耿今来出来。两人对周朋上行礼,耿今来带着话,说主子有请。她心下了然,微低着头进去。晏桓会与她说什么呢?无非是他的身份。周月上知道他的身份,而他呢,也知道她认识自己。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彼此不揭穿,不去捅破那层窗户纸。“相公,你找我?”她进来时,晏桓的眼神不自觉地眯了眯。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万千辉芒涌进屋子里。浮尘日光中,是她钟灵毓秀的身姿。虽着男装,亦不掩其玉色。这般长相,放眼京中,也是不多见的。她的眉宇神情,皆似沁妃,那个独得帝宠的女人。他心中的一根弦似乎断了,“铮”地一声在胸腔间弹开,打在心上。她是自己的皇妹吗?不,不一定是的。沁妃出宫与情郎相聚,她兴许是那情郎的孩子。可是她出生的日子算起来,与沁妃离宫的日子往前推九个月,竟是不差什么。他由着那断裂的琴弦在心里左右飘荡着,渐起荒凉。周月上关好门,站到他的身边。“没错,确实有事。稍晚我们会入城,在此之前,我想与你提一下我的家事。”她立马露出紧张的神色,做为一个乡下长大的姑娘,这样的表情是很正常的。可是他知道她不是,她的紧张只在脸上,未及身体,她的身体是放松的。“相公…公婆会不会不喜我?”要他是顾安,她这样问倒是得体。只是他不是,因为她的这句话瞳孔猛地一缩。他想起宋嬷嬷说过的话,她嫁的人是顾安,是顾家的少夫人。那心口断成两截的弦变成针刺,刺得人生疼。“没有公婆,我父亲母亲已不在人世。而且我不是顾安,原名晏桓。你是我晏桓之…家人,与顾家无关。”周月上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还在装着懵懂的模样。“相公怎么变成了晏桓?”“我本就是晏桓,乃当朝端王。因病避居万陵,借用顾安之名。真正的顾安,你也认识,就是成守仪。”她露出恍然的模样,猛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既然他现在恢复身份,那自己顶着顾家少夫人的名头,到底算顾安的妻子,还是他晏桓的妻子?“相公,那我怎么办?”“你嫁的是我,自是与我去王府。”她先是装作呆呆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高兴起来,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相公,你是王爷,那我现岂不成了王妃?”晏桓面容平静,并未应她。她心思百转,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当朝王爷,先皇的嫡子。论身份,怎么也不可能娶一个乡下的村姑。事实上,这一路走来,她想过这个问题。私下里也猜到会有现在的情况,当下心里虽然不太舒坦,却也能理解。“王爷,您身份尊贵。我不过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姑娘,真论起来怕是给您提鞋都不配的。王爷若有为难之处,月上我一定识趣。不过王爷要是因为觉得亏欠怜悯而给我安一个姨娘之类的名分,我可是不同意的。”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当朋友。千万别来个主子和妾室的关系,她可受不了。“谁说要让你当姨娘?”晏桓心塞了塞,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自己的纠结,她不知道。“不是姨娘,难道王爷想认我做义妹?”妹这个字,刺了晏桓一下,当下就冷了脸。“不要胡思乱想,你先出去吧。”他既然这么说,周月上就放了心。总归不会是妾,是什么都无所谓。再次见到顾安,她心情有些微妙,“顾…顾公子?”顾安立马明白过来,忙退后一步,行了一个礼,“臣见过王妃娘娘。”一句王妃娘娘,把五丫七丫还有秋华惊得张大了嘴。她们看看顾安,又看看周月上,完全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还是宋嬷嬷低声解释,“眼前的成公子才是真正的顾安公子,原来的顾公子是端王殿下。”这般一说,五丫七丫几个吓得从凳子上站起来,手脚不知往哪里放。“行了,这些礼数等回京后再说。”耿今来已安排妥当,只待晏桓吩咐,就准备进城。照旧是分开走,顾安带着宋嬷嬷和五丫七丫秋华先走。周月上也不与晏桓一起,而是由赵显忠秘密送回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