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我看到了秦淮的眼神,他的意思是要我取两千块给曹茉。呵,再次无人问津的画作又被人一千块一幅买走了,不愧是曹茉。我在门外稍等了片刻再次走进画廊,这一次我锁上了门。我认为当时的我是因为对曹茉的厌恶和对秦淮的恨铁不成钢突然之间就达到了顶点才这么做的。不是要一起去找灵感吗?我就顺手送他们一程好了。我父亲是走了,但是他的所有东西都留在了这间画廊里,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些药的。我给秦淮下过,是这次剂量的四分之一,效果甚好,就是便宜了谢珊。不过谢珊后来因此送了命我也就不追究了。因为要做旧宣纸,画廊的隔间里有个地下室,阴暗潮湿的环境非常适合用来加速宣纸的老化。我爸走了之后,我放弃了学国画,这里本来已经无用,此刻却非常适合用来安放秦淮和曹茉。我把他们拖了下去。看他们并排躺在那里时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秦淮想要的结局吧,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若是能和曹茉手牵手躺在草地上看一晚上的星星,日后定会含笑九泉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做到的,他刚刚和我欢爱完就和我大谈特谈他想和别的女人一起躺草地看星星?他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他会和那些跟我不一样的替身说这些吗?他会跟那些女人说你的腰肢纤纤像极了我挚爱的女人吗?这么远,那么近51而我又是怎么回事呢?竟能心平气和听他说完还笑着问他是哪里的星星呢?最后我把曹茉的手放在了秦淮的手里,心说他不过拉了拉你的手而已,你就那么厌弃地甩开,这下好了,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就让拉一辈子好了。唯一的遗憾就是躺在这里看不见星星,不过料想秦淮不会介意的,毕竟能握住曹茉的手已经可以让他含笑九泉了,不是吗?对,其实我早就和在意大利的父亲取得了联系。我妈死了之后,他给我寄过一笔钱,若不是放不下秦淮和画廊我早就走了。既然秦淮已经不在了,那画廊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他说的对,又没人会买我的画,他才是画廊的灵魂。芳魂已逝,还徒留躯壳作甚?处理掉那些画之后,我只身去了意大利,除了曹茉的那两幅画,什么也没带。刚去意大利,语言不通干什么都不方便就报了个语言学校。现在想想,一切都是注定的。若我不是念的那所语言学校,不是碰到了那个喜欢讲故事的老师,也许我就不会那么蠢想到要冒充曹茉的笔迹写信回家报平安。那个喜欢讲故事的老师有一天给我们讲了个故事,说一对深爱的恋人因为战乱而分开了,两人分隔两个敌对的国家,谁也过不去,唯有靠写信联系。女孩信守承诺一辈子没有嫁人,男孩也每年都会在他们相爱的那天寄来情书一诉衷肠。后来女孩在四十五岁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女方家属按照男孩寄信的地址发去了讣告,可第二年男孩的信还是如约而至。大家这才知道男孩早在到达敌国的第二年就去世了,为了怕女孩伤心,他在伤病期间一口气写了五十封信,请求照顾他的护士每年都帮他寄出一封。我当时听了这个故事头脑一热就模仿曹茉的笔迹写了一张明信片寄到她家,秦淮孤家寡人没人会找他,可曹茉是有父母家人的,还有丈夫和孩子。她当初说会离家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这一段时间是多久,但一年了,她的家人怎么也该找她了吧。可刚把信寄走我就后悔了,语言老师讲的是故事,故事就是不讲究逻辑全是漏洞的荒诞之言,只要感情动人就可以了。哪有人会二十几年都发现不了写信之人的异样,他们每年都是鸡同鸭讲难道就没能引起女孩的怀疑吗?而且曹茉只说要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怎么一下子就跑到国外了?她的家人会不会怀疑?如果发现她已经死了,更糟糕的是发现了她的尸体该怎么办?秦淮就会和她分开了,这是我最担心的。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过了两年,一切依旧风平浪静,我想那封信应该是寄丢了吧。看来老天爷也可怜秦淮呢,不想他就此和心爱的女人分开。我终于不再担忧事情败露,安心在欧洲待了下来。再然后,我爸知道我是画西洋画的就要求我画一些下落不明的名画,我画了,但很糟糕。到了国外我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画技在遍地画家的意大利就是个笑话。就好像我爸在国内画吴冕之被人一眼瞧出猫腻一样,在意大利我想要模仿名家的画也是轻而易举就被人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