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四位公主早已出嫁,而所有皇亲国戚中唯有我们姐妹三人待字闺中。看样子皇上是相中了二姐。我这个庶出的小女儿却因此有幸面见了圣上,不知会不会有所谓的万福金安降临于身?放下蚊帐,欲休寝不再理会这等于我是遥不可及也不相关联的事情,抬眼却是大娘的泪眼婆娑。——3——轻掀车帘,青草的味道混着微寒的气息迎面扑来。望着瓦蓝的天空,我突然感受到了什么是自由。从京城到塞外的千里途中,我是自由的。我又想起孟娘。天上有不知名的鸟儿飞过,它也是要飞去关外的吗?孟娘曾经告诉我,人死之后会变作天上的鸟儿飞去。那一刻,当它纵横天地,遨游乾坤时,它的整个灵魂都是自由的,心可以毫无束缚地飞去任何地方。当下的我,如这鸟儿,心在飞翔。车行澶州,马车时有颠簸,马儿嘶鸣之声不绝于耳,我探身瞅见沿途有不少难民,或许是亲历了战场,或许是为了逃离战乱,这些人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神情哀痛。“请郡主回避。”随行官面无表情的提醒我不该抛头露面。我抬眼对上他年轻但冷峻的目光,只一秒,便轻轻放下帘帐。许是他不想我亲眼目睹这人间地狱的情景吧。人的命运其实上天早已安排,没有人可以忤逆。皇帝以为他是天子,便能操控和掌握别人的命。其实但凡是人就不过是上天执黑行白的一枚棋子,很多时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卒往往是上天为命运逆转埋下的伏笔。皇上要关家二女儿关静娴成为安和郡主,老天却要我关静若嫁去异邦换回安宁与祥和。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和平,我的眼中却不想看到生灵涂炭。——4——静静地坐在床沿,我在静谧异常的房间等待我的夫君来掀开我的红盖。是的,他是我的夫君,不管他原本要娶的是谁。我在默默期盼中有些不安,婚礼是否该热闹喧哗,安静在此刻明显有些不合适宜。在焦急与不安的等待中,我听到了脚步声,没有开门的声音,凭空就有了的脚步声。哗!盖头被掀开,对上的是那双年轻但冷峻的眼。此时此刻,这双眼内闪烁着激动与紧张。我想我是应该发问的,疑惑占满了我的脑子,可我还未开口,他却已经要求。“郡主,你不该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我们都不该再为这昏庸腐败的朝廷卖命!”“我们走!”他执起我的手就要带我走。刹那间,我却满脑都是牺牲二字。我懂他说的话,但我却不愿也不想认同他,跟随他。“我不走!”“砰!”紧闭的房门瞬间打开,在我开口的同时。房门撞击的声音分明大过我细软的挣扎。那一刻,我见到了他。身形高大,目光锐利。在以后很长很远的时间里,我都忘不了那一刻。那一刻,他看着我,步步逼近,面无表情且一语不发,只是看着我,任由别的男子牵着他刚过门妻子的手。后来,是新婚半个月之后,我才再次见到了我的夫君。这个塞外迅速崛起的强大帝国的军事统帅,皇帝陛下的异母兄弟。我坐在湖边,无意地看着成群的金色鱼儿,它们漫无目的地游弋,我就这样无意识的想起了他。自那晚后,我时时想他,想他为何那样看我,为何一言不发,又为何转身离去且未再露面。听闻他的名字是昊,昊即为天,他是我的天吗?一件披风轻搭在了我的肩上,抬眼遇见的是那双拥有锐利目光的眼睛。风吹起我的发丝,摩挲着我的脸庞,长久的目光对峙仿佛就是我和他交谈的方式。他的眼里有太多我想读懂的东西。“我不是原本的安和郡主。”我生平第一次开口同男子且是我夫君的男子讲话便是澄清我的身份。即使会因此丧命,我也必须告诉他。我不愿意他看到的是我却以为是别的人。“你是关静若。”他的手指轻轻得抚过我的脸颊,将我被风撩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动如脱兔,静若处子,看来你只印证了你名字的后半句。”他的唇重重地印在我的唇上,在我失去意识的同时,我听到他的声音。他说:“你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记住,你关静若的过去对你对我都没有任何意义,从你说我不走的那一刻起。”从那一天起,我真的万福金安,享尽荣华。5、许久以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和鸟儿是不同的。鸟儿可以从这一头起飞到那一头降落,而人在哪里起飞,必定在哪里降落,且飞得越高摔得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