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欢身形顿住,僵硬地由她抱着,似乎也没料到无花会来这么一出。无花脸颊贴着他的后背,生怕容欢看出自己的心思,努力回想方才的打算,又将手上的力道收紧了些。“容欢,”她抬眸道:“方才的事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她难得服软,此时有这样一番举动,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教会的她。容欢默不作声被她抱了一会儿,没说自己还在不在生气,只是微侧了脸冷淡道:“你这样要抱到什么时候?”无花闻言没将手松开,只轻轻摇了下头。容欢察觉她的呼吸浅浅,也没再说什么了,任由她抱着。两人依偎的身影一道落在地面上,轮廓极为浅淡。容欢心想,她对他的爱意,便也如同这影子一般清淡吧。无花望着地面上两人交叠的身影,有些话琢磨着难以说出口来。秋日的夕阳为院子平添了几分缠绵之意,无花轻扯了下容欢的衣袖,终是下定决心,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那一刻,容欢的表情有几许凝滞。无花微垂下头,似乎能借此掩盖住脸上的绯红,闷声道:“那你要等我。”她说完这一句,就蓦然松开了容欢,回去玉辂身边拿了包袱就跑。黄昏的天边像是织女手中的锦缎,团团絮絮的彤云似乎能将时光拉得绵长。老槐树的叶子随风轻轻拂动,细细簌簌的声音好似情人间的呢喃。玉辂呆滞地上前来,整个人有些不敢置信:“主人,方才花梧姑娘……是不是同您表白了?”容欢别过头,避免其他人看到自己泛红的耳根,轻飘飘地瞥了玉辂一眼:“就你多话。”玉辂现在更加肯定他没有听错,花梧姑娘方才对主人说的是——我答应你了,我也想和你成亲。啧啧啧,看来花梧姑娘真是长进了。☆、三日后,无花在昌平城的雅阁见到了夙禾。街上的人声喧沸,雅阁内琴声铮铮,似乎一切嘈杂都可以被琴声掩盖。这是无花第一回面对夙禾,上回远远地见他还是在洛城的武林,那时他一袭红衣昳丽,首次亮相委实惊艳到了无花。可今日再见,不知是不是褪去红衣的缘故,无花还是觉得容欢好看多了。夙禾他穿着怀月楼常见的玄色衣袍,于席上盘腿而坐,他身前置有一张矮几,其上除了一枚兽面银戒指,其余什么也没有。无花从方才进门起视线就若有似无地落在那枚银戒指上,不知道夙禾把它放在这里有何用意。旁边的侍女为无花斟茶,夙禾朝她轻笑,道:“花姑娘,近来可还安好?”无花未去喝那茶,与夙禾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对视,面无表情问:“夙禾管事特意派人来寻我,是为的何事?”夙禾闻言未答,垂眼拿过那枚银戒指在指间把玩,过了一会儿,他才复看向无花,语气意味深长:“看来花姑娘的记性不大好。”无花稍怔,随着夙禾的目光打量他手中的银戒指,电石火光之间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窜而过。无花蓦然起身,连带着矮几上的茶盏都被打翻,她冷声质问:“平生和孟子离呢?”她曾和平生交过手,那枚兽面银戒指她见平生戴过!她旁边斟茶的侍女被突如其来的气势摄住,提着茶壶踉跄避开好几步远。夙禾仰目望她,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花姑娘稍安勿躁。”这下,无花的眼神彻底冰凉下来,从方才起夙禾就一直叫她“花姑娘”,而不是“少楼主”或者“花梧”,这绝不是什么巧合。夙禾端详了一会儿那枚银戒指,忽然暗叹了口气,将戒指扔给无花,无花隔空接过,听得他幽幽道:“平生已经死了,就在您救走他俩的那天。”“人是你杀的?”无花锐利道。夙禾波澜不惊地看向她:“这我也是没有办法,谁叫他和你交手,认出了你的掌法,差点把你的真实身份给泄露出去。”他亦起得身来:“你好歹还挂着我们少楼主的身份,我总不能叫这点小事让怀月楼置于风口浪尖之上。”无花唇线紧抿,眸光止不住暗沉。当时她将将醒来,许多事情尚未理清头绪,细枝末节之处难免注意不到,害得几次三番陷自己于虎口,也害得无辜之人被她牵连。“那孟子离呢?你把他怎么了?”良久,无花才重新开口,嗓子有几分难以察觉的低哑。夙禾道:“他还好,他并不知道你就是去载宫主殷无花。”听到此处,无花稍微放下了心。雅阁内的琴声不知何时停了,斟茶的侍女们也在悄无声息中退了下去。十二折描金山水屏外边,隐约可见街上行人走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