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居然还被他给握着,她挣了几次都没挣开。“孟孟,你去哪了?”他的目光深邃如幽潭,浩渺烟波里十方天地不见生灵。她抿着唇。就算原本可能告诉他,经过这一遭也不愿和他说一个字了,于是她缄口不言。他也不强求,或许是刚刚尝了甜头,他耐心地对她道:“孟孟可知我是如何发现你的?”他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枚小章,上面赫然刻着“孟晚流”三个字。章子很小字更小,在章子的西南角。纯粹是孟晚流自己雕刻练手的无意识举动,居然也被发现了。要知道平日里她盖章签字用的都是化名啊,怎么这么巧呢?他看出她的潜台词,隐晦地笑笑:“孟孟,你信吗,这是天意。天意注定你该留在我身边,做我一辈子的妻。”他的语气温柔又暧昧,虔诚又圣洁,音色之美已然动人,用情之深却更胜一筹,让人听着听着,心便怦然而动了。“倘若不呢?”她眼里闪着叛逆的、恶意的光。“你以为还会有‘倘若’吗?孟孟,你走不掉了。”他说得笃定,唇贴着她的,每说一个字都轻轻地从上面擦过去,细微的电流游走,让人慌忙溃败。孟晚流感觉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了她,她就真的,再也走不掉了。她好像被囚禁在他的眼里了。迷迭《燕水》之计最终被皇帝采纳。正值农闲时分,人力丰富,听闻此事,都纷纷响应,自发地想加入其中,做一颗螺丝钉。皇帝颇为惊讶,他以为招工会是件很难的事,没想到百姓的积极性比他预想的高。聂云卿并不意外,从前百姓不乐意是因为修筑的是宫殿,修到何时修的多好都与他们无关,如今修的却是关系他们生计甚至性命的工程,自然要比往常费心。皇帝觉得聂云卿近来情绪明朗许多,虽看上去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眼神深处却不再是一片荒漠,像开了一朵幼嫩的花儿。状态与他养云花时有些相似,却更具象、更真实。他便问:“聂爱卿可是得了新鲜玩意,瞧着多了些烟火气啊。”聂云卿目光一冷,“不是玩意,是聂府的女主人。”他少有外露的不悦,皇帝明白了,这姑娘在他心中地位应该不低。只是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姑娘能配上,又值得他将身份盖棺定论,生怕人跑了似的?聂云卿冷水浇的很及时,“陛下知晓有这么个人就好,往后哪位大臣想指婚于臣,劳烦陛下务必阻拦,臣绝无二妻。至于其人,陛下放心,大婚之后臣会携之拜见陛下,一切自见分晓。”好了,什么话都说尽了,皇帝还能说什么。护的这么周全至于吗,人还不能有点好奇心吗?聂云卿说完便请辞,皇帝默认他要回去见他的美娇娘,干脆地放行了。离开时,他与蒙受召见的徐诤擦肩而过,徐诤迷惘道,“聂大人也知道身无二妻的理?”“徐大人不也是吗?”聂云卿目如明镜,直白看人时洞悉人心。徐诤脚步微顿,神色一凛,忽然加快速度往里走,步子急切,落荒而逃。聂云卿便知道,猜对了。出宫门,他并未如皇帝臆想的一样回府见他的姑娘,而是改道去往白秀极负盛名的长云铺。长云铺位置较偏,平日里少有人至,自从长云铺打响了名气,每日都有数不尽的人从四面八方而来,起初是白秀本地人,后来是外地人。该铺起家是因为话本子,其情节之丰富、辞藻之华美、立意之深刻让人叹为观止,后来该铺接收各方文人的投稿,请了文坛巨匠坐镇审文,择优者刊印文集,广发天下。看着的远没有参与的香,原本可有可无的长云铺一跃成为书生士子们趋之若鹜的对象,投稿如雪片似的飞,印出来的却寥寥可数,一看姓名,以往熟知的人物均未在其列,都是些未曾听过的名儿。人们抱着怀疑的态度阅读其写的文章,又发现文章写的不错,且风格各异,并无严重的审美偏向。这是因为请的并不是一位评审,类似于现代交叉阅卷,砍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取平均值。后来人们发现登榜的进士名字都挺熟,翻书一看,卷上有名,又掀起了另一波热潮。当然这都是后事了。聂云卿立在长云铺门前,看人们兴奋雀跃地来,惴惴不安地走,好像递交了一份重要的奏章,有点滑稽,又让人心生敬畏。他很喜欢这里,有她的气息,像她决心扎根于此的凭证。有人见他驻足于此,好心问:“兄台也是来递文章的吗?”他摇了摇头,“在下是来看尔等递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