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他心痛症发作死了,富贵楼就名正言顺地到了我手里。我毕竟身份特殊,不便抛头露面,所以请了个掌柜的充当门面。”卢安眼泪汪汪,“如今,大小姐回来了,那这份产业自然该交还给您!您容我些时日,我将账册都整理好给您送来!”如锦目光动了动,“不必麻烦了,从前怎么样,以后便还怎么样。你知道的,富贵楼的存在,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有更明亮的眼睛和更灵敏的耳朵,以不被人蒙在鼓里肆意欺瞒。卢安此时更笃信了自己的想法,他正色说道,“是。”如锦抬头问道,“对于我母亲的事,你曾有所耳闻吗?”她顿了顿,“我是指临安侯慕修远的原配妻子。”卢安忙道,“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临安侯的原配发妻姓苏,她的父亲苏明哲乃是当今太子的老师。苏家和慕家是世交,这也是门举国称羡的良缘。”“只是……”他画风一转,“也不知道为什么,成婚之后没多久,就传出来临安侯和苏氏和离的消息。听说苏氏怀胎六月时只身下宿州,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没多久,临安侯就和他的表妹周氏成了婚,随着周家的势起,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提起临安侯和苏氏的那段往事了。”卢安叹了口气,“世家大族,很少有闹和离的,这事儿当初闹得沸沸扬扬,富贵楼里整天都传这些消息,想不知道都难。”他接着说,“当初,坊间都认为是这苏氏做了对不起临安侯的事儿,所以大着肚子离开京都城,她的娘家人半句话都不敢吭声。要不然,苏太傅这样的人物,在陛下面前都是说得上话的。”原来如此。如锦目光微垂,慕大小姐的母亲原来是苏明哲的女儿啊!是叫梓萍?那她应该是见过那个小丫头的。庆阳郡主最后一次生辰宴上,那个叫苏梓萍的小姑娘才刚八岁,她当时就觉得很有些眼熟。原来,不过是恍然间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如锦目光微转,忽然又开口问道,“小杆子,你刚才说是孔家的人操持了郡主的后事,然而入土的棺木却是空的……吗?”他还活着吗?驸马孔煊出身广平侯府,是孔侯的次子,因温柔俊美闻名于天下,乃是当时京都城第一美男子,适龄的名门贵女们人人都想要嫁给他。陛下疼爱幼妹,将孔煊赐婚荣福公主,听说旨意下来时,满城尽是心碎的声音。大婚六月,公主产女,孔煊从公主府搬出,从此流连花楼醉生梦死,直到公主去世,也再没有踏入公主府一步。后来,孔侯夫人称病勉强将次子留在了府中,他却在自己的院子里建了座集美楼,美人娇妾纳了十七八个,夜夜笙歌,纵情声色。三十年前,他的各色美人便为他生下了十二名子女。这样的孔煊,会在庆阳郡主死后良心发现,不仅替她操办后事,还请她认祖归宗吗?卢安忙道,“郡主的后事是由驸马的长兄孔世子夫妇一手操持。除了棺内无人之外,外务内务十分得体,无可挑剔。”他顿了顿,“当初,公主葬回了皇陵,而郡主的墓却葬在孔家的祖坟,算是了了陛下的一个心愿。”如锦抿了抿唇,“如今的广平侯府是谁当家?”卢安回答,“上一代的广平侯两年前摔了马去世了,独子孔誉袭爵。新任的孔侯才十七岁,是京都城最年轻的侯爷,还未婚配。”他接着说,“算起来,是孔驸马的侄孙。”如锦眼帘微垂,“他……还活着吗?”卢安轻轻点点头,“孔驸马上个月新纳了怡春楼的姑娘当妾,京都城的老少爷们都羡慕他老当益壮呢。”富贵楼最不缺小道消息,尤其是高门大户的风流韵事,是最好的佐餐佳肴。如锦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挺好的。”她话锋一转,“我的丫鬟快要回来了,今日就说到这里,以后我若有空会常来,到时你再将这三十年来的往事,专门捡那有趣的和我说一说吧。”卢安很是不舍。事实上,他对于如锦的身份还有一万个好奇。这位大小姐不仅面容与庆阳郡主十分相似,就连说话的语气和举手投足都是一模一样的。倘若不是已经过了三十年,他真的会以为是郡主回来了!不,哪怕已经过去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他也仍有一种直觉:站在他眼前的就是活生生的郡主,是他日思夜盼,睡觉时都会梦见的人啊!他此刻已经认定,不管慕大小姐究竟是什么人,从此以后,他只将她当郡主一般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