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莫惊春的是怒气。正始帝的……怕是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邪火。太后看到了正始帝身上的伤势,只是平时会心疼的她,此刻也只觉得该打,她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正始帝总算回答,“寡人曾经想过,要将京城中所有散布谣言,所有侮辱过他,贬低过他,一边推波助澜,一边口蜜腹剑的人,全都杀了。”他的声音散漫而平常,就仿佛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太后的美目一动,想起之前京中坊间有关正始帝和莫惊春的传言。其实已经非是一日两日。连魏王,都是太后阻止过一二回的。不是今日,就在来日。终有一日会爆发。只是端看是陛下自己挑破,还是朝臣提起罢了。一想到这里,太后就忍不住头疼,摇着头说道:“皇帝,这话可说得小孩子气了,你如何杀得尽这么多人?”正始帝笑了笑,黑暗扭曲的阴鸷趴在他的眉间,露出一张布满阴郁疯狂的面容,“为何不能?救人难,杀人,可不是简单得多了?”太后的脸色微变,突然意识到,陛下是真的这么想。他是真的动了杀机。“……皇帝为何改了主意?”太后动了动唇,“因为莫惊春?”正始帝颔首,很是失望地说道:“那些人污蔑他,诽谤他,侮辱他,他却还想着大局为重。”太后:“……”那是正常人该有的想法!她当初是怎么生下这么个疯子?即便太后再是疼爱正始帝,她终究不得不承认,皇帝生来便是有缺憾的。“所以,那和皇帝今日的举动有什么干系?”太后冷静地将话题扯回来,不再停留在之前那个危险的话题上。正始帝阴鸷地笑了笑,“寡人只不过是顺着他们的意。”他的笑声充满了恶意,带着扭曲的疯狂,“寡人倒是想知道,在知道寡人对夫子求而不得的心思后,那些自诩正义,自诩道德的言官,究竟会怎么做。”太后直直地望着正始帝,良久,她叹息着说道:“陛下怎么不说最重要的一点?”“嗯?”正始帝挑眉,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太后仿佛在此时才觉察到指甲的疼痛,尤其是那断裂的地方还有些接近手指底部,疼得她微蹙眉头,到处找手帕,好半晌,才从怀里寻到一条手帕,捂住那根可怜的手指。她没有抬头,似乎是觉得这跟断了指甲的手指,比眼下一切都还要重要,正在细细端详着。“皇帝之所以要抛出莫惊春的名讳,之所以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之所以要说出那一番话,不便是为了阻止那些泼在莫惊春身上的脏水吗?”她比划了一下指甲的长度,哀哀叹息了一声,“毕竟,在流言喧嚣至上的今日,想要阻止流言的传播,要么就如同陛下所说,将所有人都杀破胆,杀得他们不敢再说话,杀得他们胆颤心惊;要么就是立刻迎娶妻妾,不管是对皇帝,还是对莫惊春来说,这都是个不错的办法;要么……就将其扭曲成一桩上位者强迫下位者的惨事,到时候就算再有什么奇怪的言论,大多是冲着你去的,就不会再有人去细想,莫惊春在这其中,究竟做了什么,又是处在怎样的位置,对吗?”太后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幽幽抬头的时候,正始帝一时也分辨不出太后脸上那莫测的神情,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到底是不高兴的罢。正始帝心里有一处是在这么说着。他在乎吗?他多少是在乎的。毕竟这可是太后的看法。可正始帝会停下?他心里阴鸷疯狂的黑暗正在不断地翻滚,变得更加凶残压抑,那种古怪的兴奋颤栗还潜伏在正始帝的血脉骨髓里,压根没有伴随着刚才的打斗而发泄出去,反而是越发膨胀疯狂,变得更为冲动兴奋。“您说得对。”正始帝舔了舔猩红的唇,“但您也将儿臣想得太好了些。”他确实有过那般种种的想法,也的确是为了庇护莫惊春。但追根究底……经过这一遭,有谁敢在觊觎莫惊春?心里的疯子笑得弯了腰。那更像是恶鬼在盖章。“夫人,夫人,不好了!”冬草急匆匆回来,神色煞白,像是受到了惊吓。她一贯稳重,难得露出这般模样,这让徐素梅有些好奇,遣散了屋内还在等着的管事,蹙眉说道:“你平日里可没有这般急躁过,若是让外头的小丫鬟看到了,怕不是又要说笑你。”冬草穿了一身嫩绿的衣裳,看起来比以往还要稚嫩些,只此刻她站在屋内,却是满头大汗,苦笑连连,“大夫人,实在是此事……婢子心中实在是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