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这人就被拖到殿堂中,正始帝面无表情地将手帕丢在他脸上,自王振明席面上取走一壶酒。王振明在正始帝走来时,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嘎了一声,眼睁睁看着皇帝动作,嘴巴颤了几下,浑是紫色。那高利国使臣连脖子都转不动,正要瞪眼将染血手帕吹走时,从天而降的酒水砸在他的脸上,浇得他满头满脸。这手帕是上用贡品的布料做的,甚是吸水。不过片刻,这手帕就吸满了水,死死贴在高利国使臣的脸上,连口鼻眼都塞得紧,不管怎么呼吸都只能汲取到少少的水汽,更甚之到后面灌进口鼻的全是酒水,呛得他拼命想咳嗽,却压根开不了口。四个侍卫死命按住他的手脚,只能看到这高利国使臣原本挣扎的手脚渐渐软了下来。殿上诸人眼睁睁看着他在死亡面前挣扎。正始帝抬手将酒壶砸在墙壁上,爆裂的脆响让左近的人打了个寒颤。帝王笑着踩住他的小腹弯下身来,笑得疯狂阴鸷,“寡人先前欺你太甚了吗?”眼下,这才叫欺人太甚。正始帝这一出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连莫惊春也在公冶启挖眼后才反应过来,可当他要说话时,他却一眼快速瞥到了高位上坐着的太后。太后捂着大皇子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底下这一出血污。-先前薛青的话在心里一闪而过。——“看刘昊不中意的人,也有不少。”这一出,又何尝没有太后的授意呢?这短短一瞬的思索,正始帝已经收刀,漫不经心地看向了高利使者。正始帝到底没真的弄死他。在高利国使臣几乎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厌烦地摆摆手。就有侍卫将他脸上的帕子移开。使臣四肢还未松开,就扭动身体拼命咳嗽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连嘴巴也睁开,仿佛空气是什么无上甘泉,整个太阳穴都鼓胀起来,鼻涕横流。“礼部起草文书,让他一并带回去,好叫高利国国王知道,他的使臣是怎么站在寡人殿堂上耀武扬威的。”正始帝慵懒散漫地说道。礼部:“……”耀武扬威?他们默默看着那如同死狗被拖出去的使臣,默默住口。南木国使臣现在不觉得失望遗憾了,他只觉得庆幸。实在是大大的庆幸。他送来的女子和高利国的女子待遇,可是一个天上地下。帝王暴起至今,不少人都去看许首辅。这朝中,在他们看来,能劝住陛下的,唯独许首辅了。只是许伯衡微闭着眼睛坐在席面上,坐得异常端正,仿佛是在闭目养神,压根连看都不看一眼,实在淡定。莫惊春敛眉,手指掐住虎口,脸色虽然难看,但也没有说话。帝王的行为虽然出格,可唯独一桩。这高利国本来就蠢蠢欲动,陛下虽狠,但也勉强可做震慑。谁又会管一个心怀不轨的附属国国王会怎么想?这两年内虽然因为连年作战,军费支出很是庞大。可是各地除了寥寥几处招灾,其他一直都很是安顺。而且因着稽查私盐和查抄的缘故,也反哺了一波国库。正好。若是高利反了……正始帝按了按额角,眼底厌恶的神色更浓,手指指了指刘昊,“去领三十杖。”刘昊苍白着应了。好好一个寿宴闹成这样,着实尴尬,但是做皇帝的公冶启都不尴尬,谁又会在这时候表情?右边坐着的一堆使臣都脸色僵硬,生怕这个突然发疯的皇帝想到自己。他们从前就曾经听说过公冶皇帝威严霸道,如今看来不仅如此,这通身凌厉的杀气,却也是无人能及,让人畏惧。一直安静坐在最边上的百越使臣看了眼隔壁的异族使臣,见他正脸色铁青地看着地上的血泊。百越使者微微低头,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手里有什么东西弹了出去,连着一根几不可查的丝线,一下子黏在身后內侍身上。他抬起头,藏在袖口的手指用力一拽,身后內侍就跟脚底抹油一般砸了过来,摔倒在百越和异族两人的席面上。这怦然的巨响惊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就将两位使臣被这失误带得也摔在席面上,异族使臣跳了起来,正要大怒,脚下莫名一滑,又整个咕噜咕噜摔了下去,一下子滚下席面,撞倒在正始帝的脚下。帝王冷冷看了下来。异族使臣打了个寒颤。百越使臣头疼地站起来,急忙步了下去,将这个倒霉的异族使臣拖了起来。百越和异族两国身份尴尬,坐在一处本也应该。异族使臣借着百越使臣的力气站起来,顿时叽里咕噜地说起来。这个异族使臣的官话并不标准,但他地位尊贵,交流都是靠着身后的译官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