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帝的笑意褪去,淡漠地说道:“为何不可?”莫惊春紧蹙眉头,张口要说话,就又被正始帝的动作拦住,“罢了,子卿不用说了。”莫惊春又猛地住口。他微愣,总觉得自己过于听话了。正始帝回望着今日异常听话的莫惊春。他用常识修改器修改了莫惊春的一条常识,以至于今日莫惊春在面对他的时候,都有一种止步不前的柔软,像是完全无法抗拒他所说的话,他的身体,他的意识,他整个人都为了他的语言而动。这确实让人愉悦。可这也不是完全的莫惊春。他想要的,他渴求的,踏实之入味的,并不是这么柔顺温和的莫惊春。所以在过去一日之后,正始帝才不得不放弃了曾有的想法。他想要的是那个完整的莫惊春,而不是这样的莫惊春。罢了。来日方长。“子卿不是说今日还要回家去吗?那我也不阻拦你。”正始帝俯身在莫惊春的耳边说上几句话。莫惊春的耳根当即发红,猛地远离了皇帝。“陛下!”他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些话听起来是胡言乱语,却让人整个耳朵都麻了,莫惊春忍住要去揉搓耳朵的冲动,蹙眉说道:“慎言!”正始帝只是笑了笑,就让人带着莫惊春回去了。莫惊春身上穿着的是宫内做的常服,等要离开,自然是换做官袍,等到他抵达莫府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天黑。莫惊春急匆匆地赶到正院,桃娘正坐在院内,抱着个小小的风车在吹。听得外面的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小脑袋,在看到莫惊春的时候当即露出高兴的神采,猛地起身朝着莫惊春小跑着过来,抓着阿耶的衣服抱住,“阿耶,你这两日去了哪里?”莫惊春笑着说道:“陛下派我出去做些事情。这两日,桃娘听话吗?”桃娘依偎在莫惊春的怀里,小声说道:“听话,桃娘还帮着伯娘照顾安娘了。”在逐渐意识到徐素梅的疼爱后,桃娘也总算将称呼改了过来。在屋内的莫沅泽听到动静,忙冲了出来,“小叔,桃娘这两日一直等你,可是着急坏了。我都与她说,小叔是去做大事的,可她还是不听。”莫惊春心里无奈,也怪那日出去着急,不然留个口信,或者和桃娘见面说上几句,也不至于如此。不过那时候,正始帝怕是不会给他留下足够的时间。莫惊春抱着桃娘去见了徐素梅,正在哄着安娘的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若不是知道你的脾气,我怕是以为你在外面安置了外室,不敢带来家里。”莫惊春一顿,苦笑着说道:“大嫂就别打趣我了。”外室?莫惊春下意识想到了公冶启,然后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可真吓人。徐素梅和他说了几句,就留了时间让他和桃娘说话,等莫惊春哄玩桃娘回屋去,已经有些晚了。只是再晚,莫惊春还是叫了水,想去洗个澡。等他踏入木桶时,心神一松,在他不自觉的时候就有些白色融在热水里。而莫惊春半点都没有察觉,在洗澡时候,低头看到一些暗红,也只是觉得奇怪,只以为是蚊虫叮咬,半点都没意识到这究竟是什么。就像是他的脑子一直在屏蔽这些东西。直到从头到尾都洗了个干净,莫惊春这才拖着泡软了的骨头瘫在床上,眼睛眯上刚要睡着,突然猛地睁开眼。——“等回去后,子卿在睡着前要沐浴,将里外都洗得干净。”——“要睡着时,昨夜子时后的事情会再现。”——“子时降临前一瞬,子卿,你会越过极限。”莫惊春身体用力一滚,与此同时,几乎带着哭腔的尖叫后半截死死地压在了被褥里,身体僵直地抽搐起来。夜色如水,霜落屋檐。寂静的屋内,只有一人痛苦的挣扎。子时。像是一切都按下了暂停,莫惊春狼狈绝望地晕了过去。皇城,长乐宫。已经到了子时,正始帝却仍没有安歇。他背着手在月下踱步,一半露在月光,一半藏在暗影的脸庞显出几分诡谲莫名的笑意。那笑容分明是挂在他的脸上,可是不知为何却更像是凶残暴戾的巨兽露出桀桀的笑,尤其恶劣,尤其有趣。背在身后的手指死死扣住胳膊,几乎掐进去肉里的凶恶才阻止帝王现在离宫去的欲望。至少得做个人。正始帝应了莫惊春这些天不要乱来。当然乱来这个范畴十分之广,这位陛下如今只将其区区限制在不出宫找他。这已经是难得可贵。他想起昨夜莫惊春的模样,实在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