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存剑这才意识到,他刚刚进宫时,刘昊站在殿外给他疯狂打的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恨他太过着急,没来得及多问几句。好歹当时问问刘昊为何不在里面伺候也好啊!难道就是因为陛下这变得残暴的性情吗?柳存剑觉得陛下远比之前还要恐怖。好半晌,正始帝方才不紧不慢地从次间踱步出来,那进去前缭绕的寒意散开不见,他懒洋洋地朝着柳存剑说道:“你方才说得不错,先前确实是寡人偏激了些,先盯着吧。但寡人要尽快知道,扶风窦氏针对席和方的原因!”“喏!”柳存剑松了口气,而后他说了什么,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走出来时,那种劫后逃生的恐惧感。还有看到刘昊后,油然而生的焦躁。柳存剑见外头没有别的官员再等待,就抓着刘昊走到一旁去,忍不住问道:“陛下是怎么了?”他不过外出办事几天,没得入宫,这一眨眼,陛下的脾气,怎么比从前还显暴虐?柳存剑分明看得出来,如果不是陛下突然去了次间一趟,那主意是拿定了。一想到要是……那接连有两个世家在京城出事,柳存剑被后背也是发麻。再是如何祸水东引,都会惹来世家极大的不满,要是一个不好,可就不只是宗亲会惹麻烦,就连世家,也说不得要揭竿而起。……柳存剑越想,怎么越觉得陛下是想看乐子呢?尽管这乐子是用铺天盖地的血色涂抹而成的。刘昊平静淡定地说道:“但是陛下最终不是听从了你的意见吗?这还有什么可担忧的。”柳存剑脸色微变,听出了刘昊敷衍的意思,当即就着急起来,“陛下确实英明神武,可是刚才如果不是……殿内还有人!”他语气顿了顿,非常肯定地说道。那声咳嗽,他肯定没听错!刘昊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由得低声说道:“莫要再问了,你是觉得你一个脑袋不够长的吗?!”柳存剑的脸色也是难看,“刘昊,你我都清楚,大家都是倚靠着陛下才有今日的地步,不然谁又看得中我们?如果陛下……也要早做准备才是!”柳存剑的话却又没错。他们两人都是靠着正始帝才有今日的地位,一旦皇帝出事,那就再不会有了。柳存剑会着急很正常,毕竟刘昊前日也着急过了。刘昊叹了口气,“你明日还要在宫内守着对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柳存剑不解,但是刘昊没再解释。翌日,朝堂大朝,有一二臣下告假,其中就有莫惊春。除了寥寥与他交好的人,基本也无人留意。他们反倒是将注意放在了陛下龙椅后突换的屏风,先前的屏风就足够好看精致,瞧过去大方漂亮,倒映的影子隐隐绰绰,实在意境深远。新换的这座屏风比之前还要高大漂亮,如白璧出尘,实乃巧夺天工。只不过上头隐约有着数个小小的阴影,不知是做什么用处,仿若点缀一般散落在龙椅的后面。新换的屏风得了百官的赞赏,正始帝看着也有些高兴,刘昊站在帝王身边宣布了开朝。御下有官员率先出列,提及东南暴雨连绵,有少许地方房屋倒塌,水灾侵袭的事情,不过因着这几年朝廷一直下拨修筑堤坝的钱财,倒是不算严重。又有武将说,西南百越连连异动,可夏日瘴气之重,实难为战。柳存剑出列,奉上之前严查流言的结果,几个传播的首恶被捉了起来已经下狱了云云。再有许伯衡起身,拱手说道:“陛下,内阁接到一份军机急报,正在陛下案头,还请陛下查看一二。”既是急报,又为何拖到现在才说?正始帝捡起来看了一眼,登时嗤笑了一声,狠厉地笑道:“莫家真是出了两位虎将,竟然将异族打得想要议和,寡人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二回罢?”许伯衡揣着手,老神在在地说道:“正是。上一回,异族提起的议和不堪得用,只是想要两边和亲罢了。可是朝中几位公主皆是娇贵,何必为了和亲异族下嫁?这一回,异族倒是显得有诚意许多。”有诚意,便是说这一回异族送来的议和文书上,不再只有虚头巴脑地几句话,而是切切实实地写了愿意奉上的东西,只希望停了铁马。其实自开春,边关的捷报就连连传来,朝廷已经预备秋日将两位将军召回,倒不是提前预知到议和的事情,而是秋冬本就是难打的时节,这时候双方往往都会暂歇一段。这对异族来说是苟延残喘的时机,却也是他们极其担忧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