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启低低笑起来,反倒是抱得更紧。“夫子没听我说吗?我可是怕极了夫子飞走了!”他用着昨夜无往不利的委屈声音,趴在莫惊春的肩膀上低低的,小小的,可怜兮兮地说着,然后又用侧脸蹭蹭莫惊春的脖子,再蹭蹭他的脸,分明是一只撑肠拄腹的饕餮,却偏要做出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莫惊春忍了忍,“……陛下,这样的话,如今就连几岁小孩都骗不走了。”什么飞走了,他就是轻功再高超,人怎么可能飞得起来?公冶启的眼神幽深。他摩挲着莫惊春背上的蝴蝶骨,眼底阴森得可怕,那惊鸿一瞥实在难以忘怀,以至于现在公冶启都记得梦中莫惊春死在怀里的感觉。他将怀里的夫子抱得更紧,抓得更牢,连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也舍不得撒开手。公冶启轻声说道:“夫子,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将你栓在我腰带上,时时刻刻能跟着我便好了。”彼时莫惊春终于忍受不住公冶启的熊抱虎扑,硬是从他怀里死命扑腾了出来,如今正站在床前换衣裳。微弯腰捡起之前丢在地上的东西时,公冶启的视线从腿内侧的红痕扫过,蠢蠢欲动地抓住了盖在膝盖上的被褥。莫惊春起身看了眼窗外,发现本来大开的窗门不知什么时候阖上。莫惊春默,淡淡说道:“把臣的脑袋砍了,或许还有可能。”公冶启将垂落在床榻上的腰带卷成一团轻轻丢在莫惊春的后脑勺上,懒懒地说道:“这是惩罚夫子的胡言乱语。”莫惊春捂着后脑勺,然后又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换过衣裳后本来是要出门叫人,却听到刘昊中气十足在外面说话:“陛下,夫子,两位可是起了?膳食已经备下。”莫惊春:“……”在家里听到刘昊的话,怎么都觉得有点诡异。但是身后还躺着一只不愿起来的美丽恶兽,莫惊春也别无他法,只能打开了门,让刘昊目不斜视地进来。莫惊春倚在门上,“你是怎么弄出这一桌的?”刘昊身后那琳琅满目的菜品看过去,居然都还不错。刘昊嘿嘿笑道:“这可都是卫壹做的。”狐假虎威非常好用,卫壹扯着莫惊春的虎皮去了小厨房,捣鼓出了这么一通,然后再送了回来。即便真的引起了谁的注意,可是眼下莫惊春已经醒了,多少是能敷衍过去。莫惊春哭笑不得。他趁着屋内有人伺候,慢吞吞地走到屋外廊下,站在那里晒太阳。莫惊春微仰着头,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如同覆上一层浅浅的光晕。公冶启靠坐在屋内说话,一时间分神看到夫子的模样,只觉他浑身金灿灿,好看得很。刘昊有所察觉,立刻闭嘴。良久,公冶启慢慢说道:“刘昊,你说夫子,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其实对寡人也有情呢?”即便非常微小,即便几不可察。但是存在,便是存在。公冶启是不会错认的。刘昊的背脊发毛,与此同时又觉得陛下此时的模样有些古怪。就在月半之前,刘昊还曾经感慨过依着陛下的脾气,无论是巧取豪夺,还是诱哄拐骗,怕是永远都不可能让夫子脱离自己掌心,这种刚硬强猛的做法实乃硬碰硬,极其容易两败俱伤,却偏要勉强。转瞬间,陛下好像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温和。刘昊斟酌着说道;“莫太傅一贯是个多思多虑的人,如果不能让他卸下防备,怕是……”公冶启的目光落到刘昊身上,他没有针对刘昊说的那番话,而是突然问道:“刘昊,你在寡人面前提到夫子,总是口称莫太傅,面对旁人时却是宗正卿,这是为何啊?”刘昊:“……陛下,在听到莫太傅的称呼时,总是会比旁个稍稍喜欢些。”旧时的称谓,似乎代表着某种蕴意。公冶启掀开被褥,精瘦赤裸的身体披上丝滑的衣裳,他淡淡地说道:“派人回去告诉老太医,此药暂时废止。”与此同时,莫惊春的心里响起一道声音。【任务四完成】【恭喜宿主】莫惊春茫然地看向屋内公冶启。任务完成便罢,为何还会被恭喜?精怪却是无话。公冶启在莫府上待的时间远比莫惊春猜测得要长些,帝王在吃过膳食后,活似一头粘人的巨兽,不管莫惊春走到哪里都要跟到哪里。即便他作势要迈出门,公冶启也半点都不在意形象没骨头般地赖在他的身上,恼得莫惊春不得不止住步伐,背着这个沉重的负担回到了屋内。公冶启闹到那天晚上才走。莫惊春被他抱去洗,被他一一掩住被褥的被角,然后临走前还贴着他的额头亲了亲,这才跟做贼一样偷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