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太医,在宫内数次变更中似乎觉察了什么,默不作声地找到了方向。只是这药物本身就过于偏激,不管再是如何削弱修改,还是改变不了其中最是严重的后遗症。老太医:“陛下,这香料中,有三味药是绝绝不能变更,乃是主药。唯独这三味药在,才能确保这香料还能再有刺激人清醒的效果。然,也正是这三味药在,才会使得闻到这香味的人狂躁。这是一种循序渐进的效用。且这种香料一开始,便是为了致使人发狂,所以长期服用,会让人持续困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实在难以清醒。”他可谓苦心孤诣。这香料越是钻研,老太医就越是胆颤心惊。为了独独一昧的清明,就要使用这样有着巨大后遗症的药物,实在是祸害极大。公冶启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这药物不能做长效之用,只能紧急使用?”老太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等药效困在体内,实是难以排解。使用次数一多,也同样会如此,还请陛下三思。”公冶启敛眉,陷入沉默。他在想莫惊春。夫子是在精怪处得知这药物的严重,方才知道突兀都要来告知他吗?公冶启看着手底通透的玉瓶,到底没有立刻下定决心。这对他来说意义重大,不是那般容易就能舍弃。即便莫惊春对他来说是一味良药,可时至今日,公冶启一直不曾将他的重要性告知太后。正是因为他知道,若是太后知道莫惊春的存在,太后会做出的事情,怕是要将莫惊春牢牢地困在他身上。这种方式不会是眼下两人之间的拉扯,而是某种更为严峻恐怖的办法,亦或是会将事情发展成莫惊春不愿意见到的状态。在正始帝还能控制的情况下,他绝不会将莫惊春展露在台前。他的脸色阴沉恐怖起来,像是一想到那种会让莫惊春绝望的状态,他的杀意就怒不可遏。何其霸道。即便是这样的情绪,他也只愿意自己一人独享,却不愿意任何人施加在莫惊春身上。即使夫子再恨,再痛,再是不甘绝望,都只能因他而起,旁人……即便是母后,也绝对不行。他把玩着这玉瓶,声音仿若轻响。“记住了,此事唯独你知,刘昊知,寡人知。若是再有第四人知晓,寡人就摘了你俩的脑袋。”这一刻,老太医便知道,陛下还是要尝试。是了,谁能真的在医者面前隐瞒太多呢?帝王在老太医面前肆无忌惮时,就已经将老太医拖下了危险的船。只是皇帝第一次使用时,却是在七八日后,这么早的时间确实让人措手不及。盖因正始帝与太后的争吵。这天家母子甚少发生吵闹,可是每一次爆发激烈的矛盾,却无一例外,是为了张家。先前说道,贤太妃的部分谋划都是通过张家才得以实施。可是在追查贤太妃和四皇子一党时,正始帝独独漏过了张家,却不是意外,而是为了太后的颜面。他已经与太后争吵过一次,既然张家对太后仍然重要,那就索性避之不谈。在这段动荡的时日内,唯独张家平安度过,而且张哲还在去岁就已经完婚,据说妻子都怀有身孕。这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岂料张家在夏日仍闹出来一桩事,这祸根,还在张哲身上。张哲在乖乖结婚,让妻子顺利怀孕后,总算让家中几位放松了对他的盯梢。以往总是连府门都不给出,如今却是还能去坊市里玩闹。张哲的正妻家世与其不相上下,所以他出去玩闹也只是在外面胡天胡地,不会将那些烂事带回家中,家里头也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岂料张哲吃醉了酒后,在大街上闹腾起来,硬是要强求一位女郎与他同行。那女郎已是有婚约在身,夫婿也正在身侧,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结果张哲一个上头,让着家丁将人强行捉了起来,活生生打死了那郎君,再将人抢了回去。这小国舅在吃醉酒的时候耍尽了威风,酒醒后吓得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回去府上告罪。阖府一惊,一查,只不过是个还未闭馆的、不起眼的庶吉士。上头几个国舅一通使力,就将这件事压了下来。这是去岁年关的事情。今年夏日,被驱出京城外的苦主在事态平息后,方才悄悄回到了京师,然后在光德坊敲了登闻鼓。当时,正是天还未明时,那女子敲响了登闻鼓后,悬绳自缢,吊死在了光德坊。闻声而出的官员大为吃惊,看着女子留下来诉状后实在是不敢瞒,方才透过层层上报,最终呈现在了正始帝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