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穿着?当初她在香海替他洗过的白道袍,外头的群青搭护上拴了一根绦子。
他眼中满是倨傲,同往日的神情丝毫没有差别,可是此时此刻被众多权贵众星拱月,他才越被衬托出一份旁人难以企及的矜贵。
芫娘觉得自己眼前莫名一黑,便忍不住发起抖来:“你们说那个?是……英国公府的小公爷?”
“可不是么?不是那个?‘祸害’小公爷还?能是谁?”
“嘘,小些?声,仔细给人听见。”
……
芫娘已经听不大清大家还?讲了些?什么了。
她心中只剩下一团乱麻。
地位尊崇的小公爷,怎么会是那个?在香海吃着?小摊,在赌坊围追堵截之下被她踹进床底,肯教翠翠打马吊,跟远萝楼的姑娘们打成?一片的六爷呢?
芫娘侧了侧目光,试图将陆怀熠从自己的视线中撇出去。
可这一侧,便又瞧到了云笈姐姐。
她今日俨然是打扮过的,但仍旧淡雅素净。
一条宽澜马面裙,一件白绢长比甲,不多丁点销金绣花,越发衬的人似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桃花春目,朱唇若丹,鸦发挽作云髻,一边簪着?支桂花玉兔,赤金的桂花,白玉的小兔,另一边戴的则是一支通草茉莉花,丝毫不似旁人满头珠翠,反倒过犹不及。
就?算是在这满院子的京城官眷贵女之中,谢云笈也绝对是目光汇聚的焦点。
她知书达礼,谈笑?间落落大方,一颦一笑?尽显雅致,即便是女子也难不对她倾倒。
这般温和端庄的大家闺秀,会被宁安长公主相中也并非意外。
六爷是国公府的世子,云笈姐姐若是嫁给他,便是真?真?的门当户对,日后?想?来也定会和和美美。
芫娘咬着?唇瓣,不由得垂了垂目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桂花玉兔的绒花簪。
眼前的花窗隔开的不止是距离,还?有萤火和月光。
云笈姐姐待她那样好,又送书给她看,又请她去谢府,她怎么能和云笈姐姐生了龃龉呢?
芫娘自嘲地笑?了笑?。
云笈姐姐觅得如意郎君,她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呀。
可越是强迫自己这样想?,芫娘就?越觉得委屈。
从在香海起,她就?没有一天敢停下努力的步子,她想?要站在和陆怀熠比肩的位置,想?要毫无顾忌地去喜欢。
可他却从来没有告诉她,他们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即便她能端着?锅勺在顺天登峰造极,他们之间也有一条难以逾越的天堑。
芫娘摸着?怀中的茄袋,数不清的难过瞬间涌上心头。
红芍姐姐先?前说的同心结,大抵也是为?着?陆谢两家结秦晋之好才去打的。
倒是她的茄袋,此时显得格外不值一提。
芫娘觉得自己错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痴心妄想?。
眼泪珠子顿时从眼眶中争先?恐后?地溢出来,怎么收也收不回去。
芫娘咬着?牙抹抹脸,将她茄袋往远处一丢,匆匆独自往厨房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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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宾客们赞美之词不断,陆怀熠却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眼见周围人终于三两成?群各自谈笑?,他便瞧准时机,趁着?旁人这一时半刻顾不上他的机会,一把将谢安朔扯出院子。
两个?人走了很远,直走到一个?偏僻的别院才慢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