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救室的红灯还在亮着。徐西陵赶过来的时候。周京淮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垂着头,他身上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上的血迹。冰冷的灯光映在他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任何生气。仿佛被摧毁了所有的傲气,平日里的雅致清贵此时看不到一丁点的踪影,只剩下狼狈。徐西陵想也没想的冲过去拽起他的衣领,一拳狠狠的砸了过去,“我当初就给你说过,既然你娶不了她,就趁早放她离开,是不是非要把她害死,你才甘心!”“那几个派系谁不盼着你落下什么把柄。你这才停职多久?萧家的人就坐不住了。你还想两全,你有那个能力两全吗?”“要是当初在车站的时候,你就放她走,她现在就不会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她要是有什么事,就全都是你害的!”徐西陵整个人比周京淮还要狼狈,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胸前的暗红色血迹都快干涸。救黎雾出来的时候,一根粗壮的横梁突然掉落下来砸在他背上,让军医简单的包扎了下就赶了过来。周京淮仿佛没有听到徐西陵的吼声,连唇角溢出的那点血也是被他随便的擦了擦,就又抬头去看手术室亮着的红灯。他好像根本不在意身边发生的一切,只在乎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人。徐西陵看见周京淮这副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蓦地松开了他。转而徐西陵自己,也靠在一旁的墙上,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的方向。……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这场手术才结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黎雾只觉得自己泡在深潭中,又冷又沉。像是有什么千斤重的巨石正死死的压着她,让她在无限往下坠的同时,几乎喘不过气来。越往下,又像是坠落到了火山之中,烫得她整个人撕心裂肺的疼。但隐隐约约的,黎雾好像看见了一个身影跟着跳了下来,将她整个人都护在怀里,不让她感受到任何疼痛。她回头,正准备看清楚身后的人时,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拉扯着她的整个神经——黎雾猛地睁开了眼。入目便是一片白色。黎雾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像是想要呼吸到更多的新鲜空气。过了一会儿,她整个人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眼前满目的白色,还是空气中若有若无消毒水的味道。窗帘拉得很严实,看不到外面的什么时间了。室内只散发着很微弱的光芒,也很静,只有仪器在运行的声音。缓了好一会儿。黎雾似乎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她还没朝周围看去,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握着。似是怕她不舒服,力道不重,但也在她无法挣脱的范围内。黎雾顺着看去。是周京淮。他趴在床边睡着了。应该是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不似以往那般温雅清贵,毫无血色的脸庞看起来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狼狈脆弱。黎雾静静的看了他半晌。随后不自觉的伸手,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时,反而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处,她没忍住的轻轻嘶了声。“黎黎!”周京淮睡得浅,听到声音后一下就被惊醒了。看到黎雾终于醒来的那瞬间,他脸上止不住的喜色,“你醒了?有没有哪里感到不舒服?我去叫医生……”黎雾看着他脸上的疲惫和欣喜,还有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心底有种说不出的触动。她顺着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朝他笑了笑,“我没事……”虽然黎雾这样说,但周京淮还是让医生进来给她检查了下。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后,周京淮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等医生检查完出去,偌大的病房内又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周京淮坐在床边,还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黎雾。原本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终于等到她醒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之间,病房内陷入了寂静。床头摆放着不知道是谁送来的花,若有若无的清香似有静神的作用。窗外偶尔有微风拂过,吹起窗帘的一角。明明灭灭的光影,有种虚幻的恍惚。周京淮一直握着黎雾的手不愿意松开。而且从黎雾醒来后,他似乎又握得更紧了些。他的手掌依旧如往日那般宽阔温热,只是黎雾的心却似被密密麻麻的针尖滚过,缓慢而绵延的痛着。从心到身,从身到心。是时候结束了。“周京淮。”黎雾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但又很重。一字一字,就那么砸在了周京淮的心脏上,“你放手吧。”“我们之间,就到这了。”:()雾色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