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时的他而言,阳顶天这个人,看得越多,越有些微妙的欲罢不能。理智告诉他应该要适可而止,可现在看来……
就这样坐了不知多久,等到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少,直至万籁俱寂,成昆忽然一动,眼角余光瞄道远处一道身影向着这边鬼魅般靠近。
看到那抹身影,他反射性的想到了阳顶天之前的布置,顿时站起身,心痒难耐的盯着对方:莫非这边也有可疑之处?或者是阳顶天之前派来捣乱的小贼来此?是了,那时他的东西被翻找过,多半便是这个人所为了!
那人越靠越近,速度逐渐减慢。借着熹微的星光,面貌逐渐变得清晰。成昆原本期待与探究的面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他看着那个在他附近停下脚步的人那张熟悉的脸庞,无语的睁大眼:怎么会是阳顶天自己跑过来了?
最诡异的不是阳顶天出现在这里,而是他接下来的举动。成昆看到阳顶天稍一观察周围的环境之后,便熟门熟路的走到“成昆”所住的房间,轻手轻脚推开了门,中途几乎没发出过丝毫声响,神情越发古怪:他还道当初究竟是哪个小贼不长眼跑来偷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子,谁知道居然是阳顶天本人!
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紧:既然是阳顶天亲自前来,显然他的房间十分可疑。莫非他住的这间房间真的有问题?
这样想着,不由得便随阳顶天一同进了门。阳顶天早已先他一步去了内室,动作十分轻巧,就算是以他如今的耳力,也听不到多少声响,更别说当初武功只算平平的“自己”了。
受到这种气氛感染,尽管知道没有任何人能看到或者听到自己的存在,成昆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动作,顺着阳顶天的路线飘入内室。
才一进门,就看到阳顶天正面无表情的翻看着“自己”的包裹,目光严肃,仿佛他正在做的不是未经主人允许妙手空空,而是在仔细检查什么做工精巧的艺术品。
这人三更半夜无事可做吗?居然跑来做贼,还做得这么理所应当!成昆不无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便习惯性的分析起阳顶天此举的用意:是发现他的身份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猜测?或者他干脆便是觉得“成昆”这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小子与他此行的目的有关?
可惜阳顶天只是将那些东西挨个翻了一遍就顺手将那些杂物归拢起来,目光落在床上正酣眠的青年身上。此时床上的青年显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不请自来的陌生气息,兀自好梦正酣,甚至因为天气燥热的缘故蹬了大半的被子,中衣带子松懈开来,露出半个胸膛与一条大腿,根本毫不设防。
看着这样的青年,阳顶天微一皱眉,转过身慢慢靠近,神色比之先前更加严肃。
被他这番表情感染到,成昆的心情也随之变得紧张起来。虽然早就知道阳顶天不可能对他做什么,事实也证明第二天一早醒来后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丝毫异常,但是看着阳顶天靠近,他还是本能的觉得紧张。毕竟眼前的阳顶天不再是之前那个逗着小孩儿开心的师兄,已经彻底成长为他所熟悉的那个冤家对头,如今又顶着这般严肃的神情,他此时想要做什么,实在是难以预料。
正想着,就见阳顶天弯下腰,缓缓对着睡梦中的青年伸出手,手指方向赫然便是青年露在被子之外的胸膛!
镜中浅吻因何故
要害!
成昆睁大眼,反射性的冲上前两步,眼睁睁看着阳顶天扯开了他身上本就松懈的中衣,心中一突:莫非他要暗下毒手?胸口乃是要害,只要他随便在某个要穴上做了手脚,那么——
谁知才冲出去两步,就见阳顶天收了手,目光落在青年的颈项之上,瞬间变得柔和起来:那里赫然有着一只小小的香囊挂在青年的颈项上,看得出已经佩戴了许久,香囊的布料已然有些褪色了。
阳顶天盯着那只香囊看了许久,伸出手指勾了勾那个香囊,微一下压,便勾勒出珠圆玉润的弧度,其中的物品不言而喻。
看到那个香囊的时候,成昆的动作生生止住,下一刻脸色变的分外奇怪起来。
他记起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那个香囊三十岁以前他始终贴身带着,里面装着曾以为是父母遗物、实际上却是阳顶天所送的那颗珍珠!
珍珠最忌油污,故而他才放在香囊之中贴身放置,以免污了明珠徒增憾事。而阳顶天定是知道这一点的,此时看到那只香囊,多半便已确认了他的身份。
这一刻,成昆只觉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浮上心头,偏偏自己都不知道这份尴尬所为何来。
用手指抚摸了一下香囊勾勒出的弧度,阳顶天忽然微微一笑,笑意瞬间融化在眼中,显得格外温情起来。可惜成昆根本没注意到他眼中的目光,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距离“自己“胸口极近的手指上了。他忐忑不安的盯着他,生怕他在下一刻真的做出什么事情,一时竟没想到,就算阳顶天真的做了什么,他也无从阻止。
而下一刻,阳顶天果然做了一件大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低下头,双唇缓缓贴上了少年的额头。
“……”这一刻,成昆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脑海中的想法,他痴痴呆呆的盯着对方,满眼满脸俱是不敢置信。恐怕就算此刻,忽然有人告诉他说,他没有死,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眼前这一幕更令他惊讶。
不过片刻之间,阳顶天却已坐起身体,伸手隔空抚摸了一下青年的脸庞,笑意更甚,嘴唇无声的动了动,明显带着几分喜悦与满足。成昆呆呆的盯着对方的双唇,无比痛恨自己曾经学了唇语,以至于瞬间便读懂了那句话:“小昆,总算再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