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太子府快四年,从没见过殷臻这个模样。大部分时候晋朝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都是从容、冷静、端方自持的,从不被激怒,永远以礼待人,这还是公孙良第一次见他情绪如此外泄。
“我没事。”
殷臻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眼睑还在颤抖。
他用力压住眼皮,用很冷静的声音说:“我在想,宗行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把他从军营中吸引到凉州城主府。
一军统帅堂而皇之闯入敌营,毫不顾忌。
公孙良四处望了一眼,入目所及是光秃秃的山和草皮。他收敛了不正经的模样,低声道:“臣听过一个传闻。”
“十几年前羌族从关外迁徙过来,城主夫人天生体弱,所有大夫都直言生育困难,恐有性命之忧,但她还是执意怀上羌女。”
“她没有死,年过半百依然精神矍铄。”
“摄政王要找的东西,应与此事有关。”
传闻中的羌族至宝,药中药王。
——陵蕖干花。
只有这一样东西。
殷臻搭在桌面的手顿住,无声看向公孙良。
凉州驿站所在的街巷少有人来,凄清幽寂。
宗行雍站在一堵摇摇欲坠的围墙边。
他左手上缠着三圈深棕檀木珠串,表层雕刻飞鸟鱼虫图案,成色算不上好也谈不上差。尾部系着一串艳丽深红的三结穗子,穗子相当粗糙,过长,正晃动地甩来甩去。
暗卫篱虫出现时宗行雍正在一颗颗盘檀珠,看不出喜怒。
汝南宗家底蕴深厚,送到唯一嫡子面前的都是千里挑一的东西,衣衫要江南织造精心绣的,吃的用的无一不精心。篱虫实在不习惯这种东西出现在他身上,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心想到底有什么稀奇的,让他们王爷从中州带到营帐,又从营帐带到凉州,稀稀拉拉还褪色,这都舍不得扔。
遥想当年王爷手腕上的是宗家传家之宝,价值连城。后来不知哪一天消失了,又过了很长时间,变成一串再普通不过的珠子。
宗家族人看见这串灰扑扑的佛珠时眼珠子都快瞪下来。
丢了东西宗家老头暴跳如雷,被骂得狗血淋头王爷看起来还很高兴。
珠串盘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宗行雍的耐心已然告罄,倏忽一抬眼。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
篱虫心中一凛,立刻:“消息属实,三日前太子仪驾从中州出发,已到南阳。”
宗行雍缓缓:“篱虫。”
“属下知错。”篱虫认罪态度诚恳,语速飞快,“所有在京城的人都没能找到薛公子。”
“他身份年纪皆为造假,江南并无姓薛的富商……”
篱虫硬着头皮:“更没有人在扬州见过他。”
四年了,宗家眼线遍布五湖四海,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仍然没找到。
这个人仿佛就那么无声无息消失在天地间。
宗行雍:“本王记得,十几年前中州城有一位捏脸易容师,能不借助外物短期内改变人的相貌。”
“他或许收过徒弟,或者有来往密切者。”
“去找。”
“主子是怀疑……”篱虫一惊,蓦然拔高声音,“薛公子的脸也是假的?!”
他甚至不敢去看宗行雍表情,半晌才听得头顶传来一声沉沉嗤笑
4、04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