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怕他发火,最多被他训个几句也就没事了,何况我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唉!”我坐倒在椅子上,叹了口气。他这个人啊,嘴上虽然爱训我,可心里却容不得我受半点儿委屈。这要是在以前,可够把我高兴坏了的。偏生这节骨眼儿上,出了拉藏这么个程咬金。一想起那个混蛋,我不禁两眼儿冒火,使劲咬了咬牙才平息了下来。拧了毛巾来敷脸,我随手从木斋盒里取了些糕点出来,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倒不是因为饿,只是心里空落落的,非得嘴上忙活了才算舒服。如我所料,仓央嘉措一直没有出现,大概是在甘丹颇章忙得晕头转向了吧。雪顿节这么盛大的节日,他作为全藏民的精神领袖自然是要出席各项活动的。我呆呆地坐在桌前,也不知怎么就度过了整个下午。直到侍僧送来晚饭的时候,才算惊醒过来。一个人慢悠悠地自饮自酌,吃完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本想趁着仓央嘉措难得晚归的这机会,献把殷勤的。只可惜佛经看着看着就困意来袭,实在打熬不住,就想着去床上小憩一会儿,结果却是和衣睡着了。正睡得迷迷糊糊时,耳边突然“支呀”一声传来。我一惊,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迷迷瞪瞪朝木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瞥见个模糊的轮廓。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三两步就冲了过去。对面的人一愣,立马伸手接住了我,见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不由埋怨地说,“怎么连睡觉都三心二意的?”我抬头很疲惫地朝他一笑,没等他回应便“砰”的一声倒向了他的怀里。意识昏沉之间,感觉他将我打弯抱了起来,走了几步又轻轻地放回了床上。似乎等了一会儿,他才伸手解开我身上的外袍。蓦地,柔软的毯子整个儿盖了下来,一阵暖意慢慢传遍了全身。我舒服地动了动下巴,一个翻身紧紧压住了毯子。身后传来一阵衣衫窸窣声,身下的床轻微地晃动时,我已经困得沉沉睡去了。一觉无梦,睡得极好。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边一股凉意传来。我本能地往身边的热源靠去,刚迷糊地翻了个身,手腕儿却一股剧痛传来。“啊…”我猛地惊醒了过来,皱着眉头瞥下眼,揉也不是,不揉也不是,一下子疼得额头都冒汗儿了。仓央嘉措闻声也醒了过来,见我痛得不行,不禁脸色一变,但还是没有半点儿犹豫地掀开毯子下了床。我小心地试着收回手腕儿,已取来药膏的仓央嘉措起开了红塞子,轻轻地帮我涂抹着。一阵凉意在手腕儿上曼延了开来,缓缓地盖过了灼热的痛意。悠悠地出了口气,我伸手往额上抹了两把,这才敢偷偷地去观察仓央嘉措的神情。夜里虽然没法儿看个清楚,可直觉和经验告诉了我一样的答案。我吸吸鼻子,暗暗做好了挨骂的打算。不料仓央嘉措却是一声不吭的,感觉到我不停地看他,这才抬头冷冷扫了我一眼。重新躺回床上后,仓央嘉措伸手固定住了我的胳膊。虽然有些难受,但我半点儿都不敢反抗。就算睡不着,也只能小幅度地翻动。大概是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痛觉刺激到了,无论多么紧地闭着眼皮,睡意还是一点儿没有。转头看看窗外,天空还是黑漆漆的,一丝鱼肚白的迹象都没有。我不停地做着心理斗争,可最终还是陷入了越睡不着越烦躁,越烦躁越睡不着的恶性循环里。悲哀地叹了口气,我凑向了仓央嘉措,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睡脸,帅哥就是帅哥,连睡相都那么赞。我不禁感慨地摇了摇头,退回去小心地挪动着身子。之前为了不吵醒他,长久地保持着一个姿势,弄得半个身子都麻了,再不动可能就真得废了。我伸长了腿,轻轻地活动着脚腕儿,在空中暴露了才一会儿就觉得整个儿冰冷了,赶紧缩回暖暖的被褥里来。我刚想换个手臂活动活动,仓央嘉措却突然支起了身子,墨黑的眼眸被月光照得有些发亮,“又不好好睡觉?”“呃……”我愣了一下,目光躲避地往下移,呆呆地落在他的下颚上,“仓央嘉措,我有点渴,我想吃酸奶了。”他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现在是半夜。”我顺着他的下颚,视线慢慢往上,一脸没有办法地说,“可是我睡不着啊。”仓央嘉措皱着眉叹了口气,任我表情木讷地盯着。忽然,身下的床一松。我立马钻进被窝,趁机活动了下手脚。直到感觉仓央嘉措走近了,才慢慢地探出了脑袋。吃完一大碗老酸奶,我心满意足地躺倒在床上。仓央嘉措刚躺下,就一把将我扯进了怀里。湿热的气息在颈间,耳后徘徊,我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身上虽然热,可还是没什么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