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女子生育本就是鬼门关,这种事情做母亲的比你还不想看见,如今这个结果不过是命不好罢了,她是你侧妃自当要好好怜惜,这话,说不得。”圣人淡淡说着。“是,是,父皇教训的是。”时庭正诺诺应下,即使心中不屑,但想起那个命薄的皇后也是难产而死,以为是戳中了圣人痛处所以也不敢反驳。“既然还未出月子,不好好养着身子,昨日怎么还跟着荣王妃一起入宫了。”时庭正额头冒出冷汗,这事昨日荣王妃压根就没跟他讲。自从高如玉生下一个男死婴后,大夫又说她今后不能生育,高侧妃一见到他就哭哭啼啼非说是有人害她,心中不耐便开始冷落她,再加上葛菲这半月送了一对双胞胎的绝色美人给他,便彻底厌了高如玉。他不是没看到高如玉在葛菲手中受苦,可一想到那两个美人一直想要个名分,又加上高如玉确实不能再孕就一直视而不见。谁也没想到,这个高如玉性子这么烈,竟然在这个关头打他脸。“这……这……儿臣也不知啊。”圣人摇了摇头,他的这个二儿子小心思甚多,有些小聪明整日想着投机取巧,所以没有在教他的周太傅和安太师落下好印象,两位老师在他成年后皆不愿再教,圣人暗地观察过他,做事急躁残暴不会循序渐进,做人狭隘自大没有容人之心,偏偏又总是做出礼贤下士的宽厚模样。——连太子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惠安帝垂下眼,摸着手中茶杯杯壁,微微叹了一口气。身后隐藏在黑暗处的王顺义摇了摇头,他跟随圣人身边多年,自然知道此事这个动作的寓意。被困在后院的人所做的事情的因果来来回回不过如此,荣王殿下又不是愚钝之人,岂会真的不知,不过是想把事情全部推倒其他人身上罢了。没有担当的人,圣人最是不喜。要知道圣人当初谁不喜太子娶柳家姑娘,但太子敢于承认敢去争取,敢于把所有事情一力挡下来,关是这一点就远远胜于荣王殿下。“罢了,你们荣王府内院发生这等事情,荣王妃逃不开责任,荣王妃又毕竟是你的结发妻子,你没有衡量好两人关系同样有过,今年的冬至大典你们就都不用来了。”“父皇!”时庭正脸色大变。冬至大典是大英三大盛典之一,最是隆重,不能参加冬至盛典的人都是放了大错的人,他不过是死了一个侧妃如何能这样严重。若是他不参加往后的脸面还放哪里,王家和娴贵妃地位在前朝内院必定一落千丈,那他……只能永远被太子踩在脚下了。圣人摆了摆手,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头,不耐烦地说道:“不用说了,此事就这样,高侧妃好歹是正正经经写在牒子上的人,父亲乃是禁军统领高湛,高湛跟随我多年,此事我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我早就说过高如玉不是侧妃的好人选,哪怕是一个庶女但高湛此人为人极为正派,即使是庶女的婚事也是好好筹划的人,不是趋炎附势之人,可你一心求娶苦苦哀求,我这才允了。”“不过是三品……”时庭正不忿地说道。“放肆!”圣人虎目怒瞪,手中茶杯朝着他砸过去,冷下脸呵斥道,“说什么胡话,高湛忠心耿耿,自朕开府之日便跟随身边,容不得你污蔑,你不好好待她女儿,反而任由后院争夺,沉迷美色,置侧妃惨死,掩不住自己的肮脏心思,滚出去,真是比不上太子一根头发。”时庭正面容一僵,眼底闪过愤怒之色,可圣人正在气头上,他不敢反驳,只好讪讪退下。他走在雪地里,漫天大雪遮不住他心底的怒气,他只觉得心底无一处不在叫嚣。——“真是比不上太子一根头发。”这话他从小听到大,时庭瑜做什么都有人在后面捧着他夸着他,而他在努力在别人眼中都比不上太子殿下。他比不上,他母亲也比不上,王家总是被谢家压一头,东宫真是生来便碍他眼,挡他路的。他牙齿咬的个个直响,拳头握的极紧,愤怒难堪让他面容扭曲。“公主殿下。”后面的黄门行礼声惊醒了愤怒中的时庭正。他看向远处,只看到公主的车辇停在不远处,大雪压着玄色车顶,薄纱摇晃间露出千秋公主艳丽的脸颊。“荣王殿下。”时于归掀开帘子对着他微微点头。她没有丝毫下车的动作,点过头后便放下帘子,薄纱遮住她面无表情的面色。“六妹妹。”他勉强露出笑,拱手说道。时于归一出生便授封千秋,代母行权,食邑五千户,乃是超一品的品阶,而荣王不过是一品亲王,确实略逊与她。这世上除了圣人与太子,任谁见了她都要弯腰行礼,匍匐在她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