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华闻言一僵。“张武。”顾明朝看着一旁沉默的人,开口说道,“我这样叫你没错吧。”胡春华也就是按理早早死去的张武抬起头来,看着小夏在她害怕的眼眸中移开视线,沙哑着说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你其实早早就露出了很多破绽,只是我们都不认识胡春华与张武二人便都没有在意,我知你有异,却不知道你就是你口中死去已久的人。”顾明朝叹气,一个人能独自一人在长安城把身份隐藏得这么好,可见确实如盛潜所说才智双绝。张武嘶哑地笑着,好似冬日寒鸦在鸣叫,在空旷阴森的密林中回荡。“是啊,胡春华的面具在脸上带久了,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张武捂着脸,自我嘲讽着。他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恢复了平日里的死气沉沉,木着一张脸,“你们想知道什么?”顾明朝沉默片刻。“就从你死里逃生去了江南道台州说起吧。”张武一听台州二字脸上神情龟裂几分,露出怀念又憎恶的神情,他紧咬着牙这才把心中的愤怒不甘压了下去。张武当年不过八九岁的小孩,被瞎眼嬷嬷接着是自己孩子的名义保了下来,两人颠沛流离终于回到了嬷嬷的家乡,半大小子饿死老子,张武本就是长身体的年纪,嬷嬷年纪大了,挣不了几个钱,张武便只好学人去乞讨,去偷东西。那日大雪纷飞,台州是水乡,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雪,几乎要没过人的脚踝。小张武又冷又饿,在酒楼后门的角落中瑟瑟发抖,他期望酒楼的老板把不要的东西扔出来,可以翻点东西回家给嬷嬷吃,但他今天注定要失望了,这扇大门一直没有打开。当时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直到一双穿着鹿皮黑靴的人出现在他面前,那人给他吃,给他穿,把嬷嬷接过来照顾,教他读书习武,让他的生活好似一下子就看到了日光。他说他叫徐有才,路过即是有缘,让张武称他一声义父。“你信了?”时于归挑眉问道。张武失笑,好似听到一个笑话嘴角露出讽刺之意:“为什么不信,我当时距离溺死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候,是他给了我一块木板,我自然是感恩戴德。”顾明朝紧盯着张武,眉头紧皱:“你说他叫什么?徐有才?”“怎么?顾侍郎认识,他难道跟我说的是真名。”张武嘲笑着。他刻薄又厌恶地想着,别人看着他好似阿猫阿狗,只怪自己愚蠢,当了那条猫和狗。时于归见顾明朝郑重其事,不由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也觉得有些耳熟。“公主也是见过此人的,当日送请帖的温家幕僚。”顾明朝冷冷说道。时于归眨眨眼,猛地一拍手。“是他!他是不是白白净净的,六尺身高,留着八字胡,说话斯斯文文……说起来,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征一样,有种泯让众人又形容不出来的感觉。”张武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时于归,眼底的震惊之色几欲倾斜出来。时于归愣愣地和他对视一眼,露出怪异的神情,惊讶说道:“不会真的是他吧。”这种说不出具体形容的面容特征,唯一要能说出点什么的,大概就是他寡淡毫无记忆点的样子。“他竟然说的是真名。”张武喃喃自语,眸中似闪过一道光,但是很快又熄灭下去。原来……原来,那人也不算太薄情寡义。“所以是温家派你来的。”时于归摸着下巴说道。张武强忍着心中翻腾的复杂情绪,心里一会发冷,一会发热,好似在水火不容的地方来回奔波,身体极为疲惫,可精神却是紧绷着。“不,不是,是王家。他是王家的家生子。”张武喉咙一阵发痒,血腥味在鼻息间弥漫。“我在台州苦练武艺多年,最后在王家的操控下拿下了天元三年的武状元,被派往鹤原县做了司兵,我接到的第一个命令就是紧接仓口县县令胡春华,他们给了我时间地点让我去跟踪他,当日胡春华差点暴露,我知道时机来了,便下去救了他。”张武好似一尊木偶,毫无情绪波动,声音低沉沙哑,连呼吸都顺着寒风静了下来。胡春华性格忠厚老实,对人的防备之心极弱,他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和他成了朋友。这样的人是很好交往的,他们不太聪明说以不会算计你,不太谨慎所以不会疑心。他连说话都太需要,胡春华太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挚友了,恨不得用一腔热血保护他。这个故事和之前他说与太子殿下听的没什么区别,在胡春华被发现当晚他接到顺水推舟的命令便自告奋勇去顶罪,当时胡春华竭力阻止,奈何他铁了心要去,最后在徐有才的帮助下顺利进入杨家核心。